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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那些人為什么又來了?"少年躺在病床上,輸液管從他的手背延伸出去,像某種奇怪的根系。
窗外,幾輛黑色轎車無聲地駛?cè)脶t(yī)院停車場......
01
血。那是李建國推開急診室門時第一個看到的東西。不是普通的血,而是已經(jīng)氧化變成褐色的血,像秋天的落葉,粘在兒子李明的校服上。血跡在白色校服上暈開,像一幅失控的水墨畫。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答聲,像某種計時裝置,計算著生與死的距離。
李建國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掌心的肉被掐出了半月形的痕跡,但他沒有察覺到疼痛。醫(yī)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仿佛穿過了一條長長的隧道。
"顱骨骨裂,肺部挫傷,再晚送來十分鐘就危險了。"醫(yī)生的話像一把刀,精準(zhǔn)地切在李建國的心臟上。
李明的臉腫得不成樣子,右眼完全閉合,像被狠狠搗爛的茄子。左眼只留下一條縫,嘴唇裂開,縫了七針。護士在一旁忙著換藥,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血腥味,充斥著整個急診室。
走廊上,一個穿制服的警察拿著筆記本,眼神在李建國和病床上的李明之間來回移動。
"李先生,要立案嗎?學(xué)校已經(jīng)報了警,據(jù)目擊者說,是幾個高三學(xué)生把您兒子打成這樣的。"警察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只是在詢問一件日常小事。
李建國盯著兒子纏滿紗布的頭,喉結(jié)滾動了半天,像是在咽下什么難以下咽的東西。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褲縫,那里有一片磨損的痕跡,是長期在建筑工地干活留下的。
"不用。"他終于說道,聲音干澀。
警察皺了皺眉,但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記錄下了他的回答。
"你確定嗎?傷勢這么嚴(yán)重,不追究責(zé)任?"醫(yī)生從病床旁抬起頭,不解地問。
李建國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坐在病床邊的塑料凳子上,那凳子吱呀作響,像是承受了遠超它設(shè)計負荷的重量。
"那幾個打人的學(xué)生家長剛來過,"一個護士在走廊小聲地說,聲音卻清晰地傳進了急診室,"開著寶馬,氣勢洶洶的,好像他們家孩子才是受害者似的。"
這句話像一根導(dǎo)火索,點燃了李建國心中的某種東西。他突然站起來,抓起墻角的拖把,拖把柄在他粗糙的手掌中發(fā)出咯吱的響聲。他向門外走去,步伐沉重而堅決。
但當(dāng)他觸到急診室的玻璃門時,他停住了。門上映出他的身影——洗得發(fā)白的工裝褲,褲腳沾著的水泥漬,過大的夾克衫掛在瘦削的身體上。這是一個建筑工人的影子,一個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的父親的影子。
他放下了拖把,輕輕地,像是放下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夜已經(jīng)很深了,醫(yī)院的走廊里只剩下值班護士的腳步聲和遠處病人的咳嗽聲。李建國坐在病床邊,望著兒子蒼白的臉,思緒像秋天的落葉,紛紛揚揚地飄散在記憶的河流中。
李明在睡夢中呻吟了一聲,然后睜開了那只沒有完全腫起來的眼睛。
"爸..."他的聲音嘶啞,像是被砂紙磨過,"渴..."
李建國立刻站起來,端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小心翼翼地扶起兒子的頭。正當(dāng)他要把水遞到兒子嘴邊時,病房門外傳來低沉的說話聲。
"...首長,要不要調(diào)安保..."
李建國的身體僵住了,水杯在他手中微微顫抖,幾滴水濺在李明的病號服上。他把兒子的頭輕輕放回枕頭上,快步走到門口,猛地拉開門。
兩個穿西裝的男人站在走廊上,看到李建國出來,立刻鞠躬。其中一個留著平頭,耳后有一道明顯的疤痕,眼神警覺而銳利。另一個戴著眼鏡,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看上去像是秘書一類的角色。
"李..."平頭男剛要開口,就被李建國的眼神制止了。
"走廊說話不方便,去樓下。"李建國低聲說,語氣中帶著不容質(zhì)疑的權(quán)威,與他此前在醫(yī)生和警察面前的卑微判若兩人。
兩人點頭,迅速走向電梯。李建國關(guān)上門,回到病床邊,把水杯遞給李明。在燈光下,他手背上的燙傷疤痕格外明顯——那是十年前在工地上被鋼筋燙的,疤痕呈不規(guī)則的橢圓形,像一枚破碎的勛章。
"是醫(yī)生嗎?"李明含著水問,聲音因為嘴唇的傷口而含糊不清。
"嗯,醫(yī)生。"李建國點點頭,眼神閃爍。他的肩膀微微彎曲,仿佛在承受某種看不見的重量。"醫(yī)生說你需要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李明點點頭,藥物的作用讓他很快又陷入了睡眠。李建國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在確保走廊上沒有人后,從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按鍵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我,"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堅定,"我需要一些信息,關(guān)于王建軍的。"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說了什么,李建國的表情變得更加嚴(yán)肅。
"不需要太多,只要夠用就行。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尤其是上面的人。"他頓了頓,"這是我的私事。"
掛斷電話后,李建國在醫(yī)院走廊上站了很久,窗外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將他分成了兩個人——一個是默默無聞的建筑工人,另一個則隱藏在陰影之中,輪廓模糊不清。
02
一周前,星期三的早讀課。
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斜斜地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明亮的光束。學(xué)生們低頭誦讀,聲音此起彼伏,像一首不協(xié)調(diào)的交響曲。李明坐在教室的倒數(shù)第二排,一副黑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反射著晨光。
鈴聲響起,標(biāo)志著早讀課的結(jié)束。學(xué)生們魚貫而出,走向自己的儲物柜。李明也跟著走出教室,他的儲物柜在走廊盡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打開儲物柜的那一刻,一股煙草的氣味撲面而來。李明愣住了,他不抽煙,也不允許別人把煙放在他的儲物柜里。他小心翼翼地撥開書本,在最里面發(fā)現(xiàn)了半包黃鶴樓香煙,煙盒已經(jīng)被捏扁了,里面只剩下幾根煙。
更讓他心驚的是,煙盒里還塞著一張紙條。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抽出了那張紙條。上面只有簡單的幾個字:"放學(xué)后來天臺。"
字跡粗獷,力透紙背,仿佛寫字的人恨不得把筆尖刺穿紙張。李明立刻認(rèn)出了這是王浩的筆跡。王浩,高三年級的"風(fēng)云人物",也是學(xué)校出了名的惡霸。
李明的手開始發(fā)抖,紙條在他的指間顫動,像一片秋天的落葉。他想起昨天的事情,王浩要他幫忙抄英語作業(yè),被他拒絕了。王浩當(dāng)時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在走出教室時,故意撞到了他,把他的眼鏡踩碎了。
"怎么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李明轉(zhuǎn)身,看到同桌張萌站在那里,她的眼睛里帶著關(guān)切。
"沒什么。"李明把紙條塞進口袋,勉強笑了笑。
張萌皺起眉頭,她是班上少有的幾個愿意和李明說話的學(xué)生之一。在這所重點高中,李明是個異類——他不穿名牌,不用最新的手機,甚至連校服都是舊的。但他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特別是物理和數(shù)學(xué),這讓很多同學(xué)既嫉妒又不屑。
"是王浩又來找你麻煩了嗎?"張萌壓低聲音問,眼神警覺地掃視四周。
李明沒有回答,只是關(guān)上了儲物柜。金屬碰撞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響,像一聲無聲的嘆息。
"你知道王浩的爸爸是誰嗎?"張萌靠近了一些,聲音幾乎是耳語,"他爸是天宇開發(fā)公司的老板,上個月把教導(dǎo)主任的車撞了,最后不但沒賠錢,反而是主任給他賠禮道歉。"
李明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個每天早出晚歸,手上總是帶著水泥和砂漿痕跡的建筑工人。在這個以家庭背景定義一個人價值的高中里,他的父親意味著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過了。
"我不怕他。"李明說,聲音卻比平時更輕。
張萌搖搖頭,欲言又止。最終,她只是拍了拍李明的肩膀,轉(zhuǎn)身走開了。
整個上午,李明都心不在焉。物理課上,老師叫他起來解題,他愣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午餐時間,他一個人坐在角落里,食物幾乎沒動。
下午的課程如同一場噩夢般漫長。每一分鐘都像被拉長了十倍,時鐘的指針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緩慢得幾乎令人窒息。
終于,最后一節(jié)課的鈴聲響起。教室里的學(xué)生像出籠的鳥兒一樣飛了出去,走廊上立刻充滿了嬉笑聲和腳步聲。李明慢慢地收拾著書包,手指在物理競賽的獲獎證書上停留了片刻。那是他的驕傲,也是他想考國防科技大學(xué)的敲門磚。
"怎么,舍不得走啊?"一個刺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王浩倚在門框上,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他身后站著幾個跟班,像一群等待指令的獵犬。
李明沒有理會,繼續(xù)收拾自己的東西。他把競賽證書小心地放進書包最里層,然后拉上拉鏈。
"我說話你沒聽見嗎?"王浩走近了,他的影子籠罩著李明,像一片揮之不去的烏云。
"聽見了,"李明抬起頭,直視王浩的眼睛,"我現(xiàn)在要回家了。"
王浩的眼睛瞇了起來,像是被激怒的蛇。"我讓你放學(xué)后到天臺來,你沒看到紙條嗎?"
"看到了,但我不想去。"李明說,聲音平靜得出奇。
教室里一片寂靜,空氣仿佛凝固了。王浩的跟班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有人輕輕地關(guān)上了教室門。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嗎?"王浩俯身,幾乎貼在李明的耳邊,"我最恨的就是你這種窮鬼裝清高的樣子。聽說你爸是搬磚的?一個臭打工的,也敢跟我對著干?"
李明握緊了拳頭,指甲陷入掌心,但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請讓開,我要走了。"
王浩突然一把抓住李明的書包,用力一甩,書包撞在墻上,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競賽證書滑出來,在地上劃出一道弧線。
"喲,還是個小天才呢?"王浩撿起證書,夸張地念道,"物理競賽省一等獎?不錯嘛,可惜這種獎狀擦鞋都嫌硬。"
說著,他把證書踩在腳下,皮鞋在上面用力碾了幾下。
李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沖向王浩,想要奪回自己的證書。但他剛邁出一步,就被兩個跟班抓住了胳膊。
"帶他去天臺,"王浩命令道,聲音冰冷,"看來他需要一點特殊教育。"
樓梯間里,李明被推搡著向上走。每一級臺階都像一次小小的墜落,他的膝蓋在某一次跌倒時磕在了臺階的棱角上,滲出了血。
天臺的門被推開,刺眼的陽光讓李明瞇起了眼睛。風(fēng)很大,吹亂了他的頭發(fā),也吹散了他臉上的汗水。
"跪下。"王浩說,聲音里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李明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說跪下!"王浩突然吼道,一腳踹在李明的腹部。
李明彎下腰,痛苦地捂著肚子,但他沒有跪。他抬起頭,看向王浩,眼睛里閃爍著某種堅定的光芒。
"為什么要跪?因為你爸是老板,我爸是工人嗎?"
這句話像一根導(dǎo)火索,點燃了王浩心中的怒火。他猛地撲向李明,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拳頭如雨點般落下,李明的眼鏡在混亂中被打飛了,鏡片在水泥地上碎成了幾片。
"住手!"張萌的聲音從天臺門口傳來,但已經(jīng)太遲了。
王浩的跟班們加入了戰(zhàn)斗,拳打腳踢,李明蜷縮成一團,試圖保護自己的頭部。但在五個人的圍攻下,他很快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最后一記重拳落在他的太陽穴上,世界突然變得模糊起來,聲音也變得遙遠。李明感覺自己在下沉,沉入一片黑暗的海洋。
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王浩拿出手機,打開了屏幕。屏保是王浩和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的合影,背景是市政府大樓,兩人都笑得很開心。
然后,一切都歸于黑暗。
03
張校長的辦公室位于教學(xué)樓的頂層,窗戶正對著學(xué)校的操場。此時,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照亮了桌上的煙灰缸——那是一個水晶制的精致物件,此刻里面已經(jīng)堆滿了煙蒂。
煙霧在室內(nèi)彌漫,如同一層薄紗,籠罩著室內(nèi)的三個人。
王建軍坐在沙發(fā)上,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露出了锃亮的鱷魚皮鞋。這雙鞋踩在地毯上,碾出了深深的褶皺,仿佛在宣示主人的存在感。他的手指夾著一支香煙,煙灰隨著他說話的節(jié)奏,不時落在地毯上。
"張校長,這事兒不大,就是孩子們之間的小矛盾,"王建軍吐出一口煙圈,煙圈在空中緩緩散開,"我兒子就是推了他一下,誰讓這窮小子嘴硬。"
張校長站在窗邊,臉上的表情比窗外的天氣還要陰晴不定。他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臉上的皺紋深深地刻在額頭和眼角。
"王總,事情沒那么簡單,"張校長的聲音低沉而謹(jǐn)慎,"李明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醫(yī)生說是顱骨骨裂,肺部挫傷,情況很嚴(yán)重。"
王建軍的表情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fù)了之前的滿不在乎。他把煙灰缸往自己面前推了推,彈了彈煙灰。
"校長,您是明白人,"他的聲音突然降低了,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yán),"我們天宇開發(fā)公司每年給學(xué)校的捐款不少吧?新建的那棟實驗樓,不也是我們公司承建的嗎?"
張校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第三個人——李建國。
李建國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工裝,袖口磨出了毛邊,顯得格外寒酸。他坐在那里,背挺得筆直,眼睛盯著墻上"立德樹人"的匾額,仿佛那幾個字里藏著某種答案。
"李先生,你怎么看這件事?"張校長終于開口問道。
李建國的目光從匾額上移開,落在王建軍身上。那一瞬間,張校長似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種深不見底的東西,但很快又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平靜。
"我要他們道歉,記過。"李建國的聲音很平靜,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進了辦公室的空氣里。
王建軍愣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一陣大笑。那笑聲刺耳而夸張,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道歉?記過?"他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李建國沒有回答,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物。
王建軍被這種平靜激怒了。他站起來,從西裝內(nèi)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這里面有五萬,夠賠醫(yī)藥費了。拿著錢,滾出我的視線。"
李建國的工裝袖口磨出了毛邊,他盯著墻上"立德樹人"的匾額,仿佛那幾個字里藏著某種答案。
"我要他們道歉,記過。"他重復(fù)道,聲音依然平靜。
王建軍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掏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遞到李建國面前。視頻里,一個瘦削的身影在工地上搬運水泥袋,動作麻利而熟練。那正是李建國。
"你確定要讓全市知道李明他爸是個農(nóng)民工?"王建軍的聲音帶著一絲幸災(zāi)樂禍,"你兒子在重點班,要考國防科技大學(xué)是吧?你確定他的同學(xué)們知道這個后,還會像以前一樣尊重他嗎?"
李建國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但他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打,像是在計算著什么。
張校長看出了氣氛的緊張,連忙打圓場:"兩位冷靜一下,有話好好說。孩子們還小,不懂事,我們大人要以理性處理問題。"
就在這時,李建國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站起身。
"我接個電話。"他說,聲音依舊平靜。
李建國走到走廊上,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很低,但語速很快,像是在報告什么緊急情況。李建國的表情隨著通話的進行而逐漸變得嚴(yán)肅,最后他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當(dāng)他回到辦公室時,眼眶微微發(fā)紅,但背依然挺得筆直,甚至比之前更加挺拔了幾分。
"我的要求不變,"他一字一句地說,"必須道歉。"
王建軍被這種態(tài)度激怒了,他抓起桌上的銀行卡,猛地甩在李建國臉上??ㄆ瑒澾^李建國的臉頰,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紅痕。
"下周就讓你兒子滾出重點班。"王建軍咬牙切齒地說,然后轉(zhuǎn)向張校長,"張校長,你自己看著辦吧,是選擇一個建筑工人,還是選擇天宇公司的支持。"
說完,他大步走出了辦公室,皮鞋在地板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像是在宣告某種勝利。
辦公室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窗外操場上學(xué)生們的嬉鬧聲,顯得格外遙遠。
張校長嘆了口氣,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眼睛。
"李先生,你知道我的難處..."
李建國打斷了他:"張校長,我不想為難你,但這件事必須有個公道。我兒子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里,面臨著可能永遠無法康復(fù)的風(fēng)險,而打人者卻可以一筆錢了結(jié)?這不是我能接受的。"
張校長愣住了,因為李建國的語氣和用詞與一個普通建筑工人相去甚遠。那種篤定和權(quán)威感,讓他莫名地感到一絲熟悉,但他一時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我會再考慮考慮,"張校長最終說,"下周三開個調(diào)解會,把事情解決了。"
李建國點點頭,彎腰撿起地上的銀行卡,放在桌子上。
"卡留給你,"他說,"就當(dāng)是我對學(xué)校的捐款。"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了辦公室,背影筆直而堅定,與剛才判若兩人。
張校長站在窗邊,看著李建國走出教學(xué)樓,騎上一輛破舊的自行車,消失在校門口的梧桐樹下。他皺起眉頭,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他拿起桌上的銀行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它鎖進了抽屜。然后,他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老王啊,我有件事想請教你..."
04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道充斥著整個走廊,如同一種無形的存在,提醒著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這是一個與痛苦和生死相伴的地方。
410病房門口掛著"禁止喧嘩"的牌子,窗簾拉著,只留下一條縫隙,讓陽光能夠斜斜地照進來,落在床頭柜上的一杯水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李明半躺在病床上,頭上的繃帶已經(jīng)換過一次了,但仍然有些發(fā)黃。他的臉色比前兩天好了一些,至少右眼能夠微微睜開了,露出里面黑白分明的眼球。
李建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里拿著一個蘋果,正在一圈一圈地削皮。蘋果皮在他手中形成一條長長的螺旋,垂落在膝蓋上。他的動作很熟練,仿佛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
"爸,你不用天天來,"李明說,聲音還有些虛弱,"工地上不是很忙嗎?"
李建國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削蘋果。"不忙,這幾天請假了。"
"請假?"李明有些驚訝,"不扣工資嗎?"
李建國笑了笑,那笑容在他粗糙的臉上顯得有些生硬,像是很久沒有使用過這個表情。"沒事,工頭通融了一下。"
李明點點頭,不再追問。他看著父親粗糙的手指靈活地操作著小刀,忽然注意到父親的手背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呈現(xiàn)出不規(guī)則的橢圓形,像是被什么東西燙傷的。
"爸,你手上的疤是怎么回事?"李明問。
李建國的動作再次停頓,但只是一瞬間。他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放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
"十年前的事了,被工地上的鋼筋燙的。那時候你還小,不記得了。"
李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睛里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又消失了。他伸手從床頭柜上拿過物理錯題本,翻開第一頁。一張泛黃的照片從書頁中滑落出來,落在了床單上。
李建國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他迅速伸手想要拿起照片,但李明先一步抓住了它。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人,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背景是天安門城樓。年輕人面容英俊,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與現(xiàn)在的李建國有幾分相似,卻又明顯年輕許多。
"爸,這是你嗎?"李明驚訝地問,眼睛在照片和父親之間來回移動,試圖找出相似之處。
李建國的表情變得復(fù)雜,有驚訝,有猶豫,還有一絲李明從未見過的警惕。他伸手接過照片,飛快地看了一眼,然后合上李明的物理本,把照片夾了進去。
"不是我,是工友的。"他說,聲音有些干澀,"他讓我?guī)兔Ρ9艿摹?
李明皺起眉頭,顯然對這個解釋不太滿意。"為什么要放在我的物理本里?"
李建國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窗外,仿佛在思考如何回答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穿白大褂的護工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袋水果。
"哎呀,你們父子倆在聊天呢?"護工是個中年婦女,聲音爽朗,"樓下停了輛軍綠色的車,好威風(fēng)啊,從來沒見過那種車,像是電視上才能看到的。"
李建國的身體突然繃緊了,他站起來,把物理本放回床頭柜上。"我去打點水,"他說,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分,"馬上回來。"
說完,他快步走出病房,但沒有走向飲水機,而是直接拐進了消防通道。在確保四周無人后,他掏出那部老式按鍵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是我,"他的聲音完全變了,低沉而充滿權(quán)威,"車子停得太顯眼了,立即撤走。"
電話那頭似乎有人在解釋什么,李建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不管誰的命令,立即撤走,"他幾乎是在用命令的口吻說話,"是,我明白...別驚動任何人。"
掛斷電話后,李建國靠在消防通道的墻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fù)鲁鰜怼K麖目诖锾统瞿菑堈掌?,久久地凝視著,眼神中有太多?fù)雜的情緒,無法用語言描述。
最終,他把照片小心地收回口袋,整理了一下表情,走向飲水機,接了一杯水,然后回到病房。
當(dāng)他推開病房門時,看到王建軍和班主任劉老師站在病床前。王建軍穿著一身名貴的西裝,手里晃著車鑰匙,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笑容。劉老師則站在一旁,表情尷尬,眼睛不停地在地板和天花板之間游移。
"喲,李先生回來了,"王建軍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嘲諷,"我和劉老師是來看望李明的,順便聊聊調(diào)解的事情。"
李建國沒有回答,只是走到床邊,把水杯遞給李明。李明接過水杯,眼睛警惕地看著王建軍,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被子。
"考慮得怎么樣?"王建軍晃著車鑰匙,發(fā)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五萬塊,簽個和解協(xié)議,大家好聚好散。"
李建國拿起床頭柜上的蘋果,開始一塊一塊地喂李明。他的動作很輕柔,與他粗糙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兒子說,"李建國的聲音平靜得出奇,"王浩曾拿他的競賽報名表擦鞋。"
這句話像一枚炸彈,在病房里爆炸開來。王建軍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手中的鑰匙也停止了晃動。劉老師倒吸一口冷氣,眼睛瞪得滾圓,不可置信地看著李明。
"胡說八道!"王建軍怒吼道,"我兒子怎么可能做這種事?肯定是他污蔑!"
李明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王建軍,眼神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奇怪的堅定。
"這種無聊的污蔑,我不想聽,"王建軍恢復(fù)了冷靜,但聲音依然充滿怒氣,"劉老師,你說說,我兒子是什么樣的學(xué)生?"
劉老師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兒子還說,"李建國繼續(xù)切蘋果,刀刃在蘋果上劃出清脆的聲音,"王浩的手機屏保上,有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人,背景是市政府大樓。那個人是誰?"
王建軍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然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李先生,你什么意思?"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危險,"是在威脅我嗎?"
李建國抬起頭,直視王建軍的眼睛,那眼神讓王建軍莫名地感到一絲寒意。
"不是威脅,"李建國的語氣異常平靜,"只是想知道,你和市政府的關(guān)系有多深。"
病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呼吸聲都變得格外清晰。劉老師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不安地看了看王建軍,又看了看李建國,仿佛置身于兩只猛獸之間。
"李先生,我不知道你從哪里聽來的謠言,"王建軍終于開口,聲音恢復(fù)了平靜,但眼神卻變得異常警惕,"但我奉勸你一句,不要試圖挑戰(zhàn)你無法對抗的力量。"
李建國笑了,那笑容在他嚴(yán)肅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我也奉勸你一句,不要以為有了一點關(guān)系,就可以為所欲為。"
王建軍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常態(tài)。他整了整西裝,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
"看來李先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他轉(zhuǎn)向劉老師,"劉老師,周三的調(diào)解會,記得準(zhǔn)備好所有材料。我倒要看看,一個建筑工人,能在正義面前耍什么花招。"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出病房,皮鞋在地板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劉老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著王建軍離開了,臨走前,他回頭看了李明一眼,眼神中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
病房里再次恢復(fù)了寧靜,只剩下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車輛喇叭聲。
李明看著父親,眼睛里充滿了疑惑和一絲敬佩。"爸,你不怕他嗎?"
李建國搖搖頭,繼續(xù)切蘋果。"怕什么?他不過是仗著有點關(guān)系,就為非作歹的小人罷了。"
李明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道:"爸,那張照片,真的不是你嗎?"
李建國的手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的動作。"不是我,"他重復(fù)道,聲音有些低沉,"只是個工友。"
李明沒有再追問,他知道父親有自己的秘密,也許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真相?,F(xiàn)在,他只是安靜地吃著父親切好的蘋果,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窗外,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悄無聲息地駛離了醫(yī)院停車場,融入了城市的車流中,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之外。
05
周五下午三點,陽光穿過校園里的梧桐樹,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校門口比平時熱鬧,三三兩兩的學(xué)生站在那里,竊竊私語,眼睛不時地瞥向?qū)W校大門。
校門右側(cè)的公告欄上貼著一張新通知:《關(guān)于李明同學(xué)與王浩同學(xué)沖突事件的調(diào)解會》,時間就是今天下午三點,地點在行政樓二樓會議室。
王建軍提前半小時就到了,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皮鞋擦得锃亮,手里拿著一個鱷魚皮公文包,看起來像是要參加什么重要會議。他身后跟著兩個紋身保鏢,一高一矮,臉上帶著兇神惡煞的表情,眼睛不停地掃視四周,仿佛在尋找潛在的威脅。
"那個農(nóng)民工想訛錢,"王建軍站在教學(xué)樓前,見人就說,聲音大得幾乎整個操場都能聽見,"以為告到學(xué)校就能拿到賠償,真是癡心妄想。"
張校長站在一旁,手里攥著一份調(diào)解協(xié)議,汗水已經(jīng)把紙洇濕了一塊。協(xié)議上寫著李建國自愿放棄追究,王浩賠償三萬塊,對于這起"意外事件"到此為止。張校長的眼神不停地在校門口和手表之間切換,顯然在等待李建國的到來。
三點整,行政樓前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有老師,有學(xué)生,甚至還有幾個聞訊趕來的家長。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場好戲的上演。
"他不會來了,"王建軍看了看手表,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估計是知道鬧不過我,怕丟人吧。"
就在這時,校門口傳來了一陣騷動。李建國推著自行車,走進了校園。他還是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工裝,褲腳上沾著水泥漬,看起來剛從工地上下來。
保安攔住了他,要求登記。李建國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身份證,遞給保安。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鳴笛聲,清脆而短促,像警笛,卻又不完全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包括正在登記的保安。
校門外的馬路上,八臺黑色轎車整齊地排成一列,緩緩駛來。這些車都掛著"冀A·0"開頭的牌照,車牌上的燙金徽章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車隊停在了校門口的警戒線外,引擎聲齊刷刷地熄滅,如同一場精心排練的表演。車門幾乎同時打開,從車上下來的全是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他們的表情嚴(yán)肅,動作一致,站在各自的車門旁,像是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的出現(xiàn)。
最后,第一輛車的后門才緩緩打開,從里面走出一位兩鬢斑白的老人。老人拄著一根雕刻著龍頭的拐杖,背卻挺得筆直,走路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仿佛身后有千軍萬馬為他開道。
校園里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竊竊私語都消失了,只剩下老人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而有力,像是在為他的到來打節(jié)拍。
王建軍皺起眉頭,眼睛瞇成一條縫,盯著這支突如其來的隊伍。"哪來的車隊擋路?"他小聲嘀咕著,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但當(dāng)他看清為首的老人時,他的表情瞬間凝固了,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