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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在倫敦創(chuàng)業(yè)8年不歸,老兩口偷偷跨國尋子,找到人后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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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引言:

“媽,我這邊公司剛起步,忙得腳不沾地,你們就別惦記我了。”

“等公司上了正軌,我馬上就回去看你們!”

電話里,兒子趙磊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干勁,

可我這心里頭,卻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兒子去倫敦八年了,從最初天天報(bào)平安,

到現(xiàn)在逢年過節(jié)才來一個電話,每次都說不上幾句就掛了。

我和老伴兒趙國棟合計(jì)著,不能再等了,

我們決定瞞著兒子,飛去倫敦給他一個驚喜,

可當(dāng)我們按照好心人指點(diǎn)的地址,找到他時,我和老伴都傻眼了。



01

我叫劉翠蘭,今年六十有二,

和我家老頭子趙國棟在北方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里生活了一輩子。

我從百貨公司退休,他從一家老國企的機(jī)修車間退下來,

我倆退休金加起來不高不低,日子過得也算安穩(wěn)。

我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我們的兒子,趙磊。

磊磊從小就聰明,是街坊四鄰嘴里“別人家的孩子”。

從小學(xué)到高中,獎狀拿回來能糊滿一整面墻。

高考那年,他更是爭氣,一舉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學(xué),學(xué)的還是最熱門的計(jì)算機(jī)專業(yè)。

我們老兩口高興得好幾天都合不攏嘴,在親戚朋友面前,腰桿都挺得直直的。

大學(xué)畢業(yè)后,磊磊沒像其他同學(xué)一樣著急找工作,他跟我倆說:

“爸,媽,我想出國深造,去英國讀個碩士,那邊計(jì)算機(jī)技術(shù)比國內(nèi)領(lǐng)先,我想去學(xué)點(diǎn)真本事回來?!?/p>

我和老趙對視了一眼,心里又驕傲又舍不得。

驕傲的是兒子有志氣,舍不得的是他要離我們那么遠(yuǎn)。

去英國,那得花多少錢啊!

我們倆一輩子的積蓄,也就夠在咱們這個小城市買套不大不小的房子。

老趙是個悶葫蘆,平時話不多,但關(guān)鍵時刻特別有主見。

他一拍大腿,對我說:“翠蘭,砸鍋賣鐵也得供!兒子的前途最重要!”

“咱倆苦點(diǎn)累點(diǎn)算什么?只要兒子有出息,比什么都強(qiáng)!”

我聽著老趙的話,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是啊,我們這代人,自己沒讀過多少書,吃了沒文化的虧,

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希望孩子能比我們強(qiáng),能走出這個小地方,去看看外面的大世界嗎?

于是,我們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又跟親戚朋友借了一圈,總算湊夠了磊磊去倫敦讀書的費(fèi)用。

送他去機(jī)場那天,我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抓著他的手,一遍遍地囑咐:

“磊磊啊,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錢不夠了就跟家里說,千萬別委屈了自己?!?/p>

“記得多跟家里聯(lián)系,讓媽知道你好好的?!?/p>

“媽,您就放心吧!我這么大個人了,能照顧好自己?!?/p>

磊磊那時候才23歲,穿著嶄新的運(yùn)動服,背著大大的雙肩包,眼睛里閃著光,對未來充滿了向往。

他沖我們揮揮手,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安檢口,那個背影,我記了整整八年。

老趙攬著我的肩膀,安慰我說:“別哭了,兒子是去干大事的,是去給我們老趙家光宗耀祖的,我們應(yīng)該高興才對!”

飛機(jī)起飛的轟鳴聲,像是要把我的心都帶走了。

我和老趙都沒想到,這一別,竟然就是漫長的八年。

磊磊剛到倫敦那兩年,是我們最放心的時候。

他幾乎每天都會在微信上跟我們視頻,給我們看他租的小公寓,看他們學(xué)校漂亮的圖書館,看倫敦街頭紅色的雙層巴士。

他說那里的天特別藍(lán),空氣特別好。

“媽,爸,我在這邊挺好的,老師和同學(xué)對我都很好?!?/p>

“我拿了獎學(xué)金,你們就不用那么辛苦給我寄錢了?!?/p>

“爸媽,我周末去打了份工,在一家咖啡館里,不僅能練口語,還能掙點(diǎn)生活費(fèi)呢!”

每次視頻,看著屏幕里兒子神采奕奕的臉,聽著他分享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新鮮事,我和老趙都樂得合不攏嘴。

我們覺得,當(dāng)初那個決定,是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磊磊在一天天成長,在一步步走向我們無法想象的廣闊天地。

碩士畢業(yè)后,磊磊順利在倫敦一家知名的公司找到了工作。

薪水很高,換算成人民幣,是我們倆退休金的好幾倍。

他高興地告訴我們,他終于可以靠自己了,以后還要每個月給我們寄錢養(yǎng)老。

我連忙在電話里說:“傻孩子,你剛工作,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自己留著花。”

“爸媽有退休金,夠花了,你照顧好自己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孝順!”

從那以后,磊磊的電話開始變少了。

從最開始的每天一次,變成了一周一次。

他說工作太忙了,項(xiàng)目一個接一個,經(jīng)常要加班到深夜。

“媽,我們這行就這樣,競爭壓力大,不拼不行啊?!?/p>

“兒子,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按時吃飯啊?!蔽颐看味荚陔娫捓飮Z叨。

“知道了媽,您放心吧?!?/p>

“哎呀,不說了,老板叫我了,我先掛了?。 ?/p>

電話那頭總是傳來匆匆忙忙的聲音,然后就是“嘟嘟嘟”的忙音。

我和老趙雖然心疼,但也理解。

大城市,還是在國外,不打拼怎么立足?兒子上進(jìn),是好事。

2018年春節(jié),我們盼著他能回來過年。

可臨近過年,他卻打來電話,說公司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項(xiàng)目交給他負(fù)責(zé),實(shí)在是走不開。

“爸媽,真的對不起?!?/p>

“這個項(xiàng)目做好了,我就能升職了?!?/p>

“我保證,明年,明年我一定回去陪你們過年!”

電話里,我聽出了他的疲憊和歉意,雖然心里空落落的,但還是強(qiáng)打起精神說:“沒事沒事,兒子,工作要緊,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惦念?!?/p>

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別人家掛起的紅燈籠,眼淚還是沒忍住。

老趙遞給我一張紙巾,嘆了口氣說:“讓他拼吧,年輕人,事業(yè)為重?!?/p>

可是,第二年,他又有了新的理由。

公司派他去德國出差,正好趕上過年。

后來的幾年,理由越來越多,

“簽證出了點(diǎn)小問題”、“同事結(jié)婚要幫忙”、“疫情期間航班不好買”……

他回家的承諾,就像一張永遠(yuǎn)無法兌現(xiàn)的空頭支票,一拖再拖。

2020年,疫情在全球爆發(fā)。

我每天守著電視看新聞,看到英國一天天猛增的確診數(shù)字,心都揪成了一團(tuán)。

我一天給磊磊發(fā)十幾條微信,讓他千萬要小心,少出門。

他的回復(fù)總是很簡單:

“媽,我沒事,好著呢?!?/p>

“公司都居家辦公了,很安全?!?/p>

“兒子,要不你先回國吧?等疫情過去了再回去。媽實(shí)在不放心啊!”我?guī)缀跏窃诎笏?/p>

“媽,現(xiàn)在機(jī)票多貴啊,而且回來還要隔離,太折騰了?!?/p>

“我這邊挺好的,真的,你們別自己嚇自己。”他的語氣聽起來有點(diǎn)不耐煩。

從那以后,我們的聯(lián)系更少了。

有時候我實(shí)在想他,打個視頻過去,他總說在開會,或者信號不好,屏幕上只留下一張模糊的黑影,匆匆?guī)拙渚蛼炝恕?/p>

老趙也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翠蘭,你覺不覺得磊磊有點(diǎn)怪?”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有什么事都愛跟我們說?!?/p>

“現(xiàn)在怎么問什么都說好,問多了還煩?”

“我早就覺得了,”我回道,

“你說,他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難事了?怕我們擔(dān)心,所以不敢說?”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在我心里瘋長,攪得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2021年,一個驚天的好消息突然傳來。

磊磊在電話里興奮地告訴我們,他從原來的公司辭職了,和幾個朋友合伙,在倫敦開了一家屬于自己的科技公司!

“爸!媽!我當(dāng)老板了!以后再也不用給別人打工了!”

我和老趙激動得差點(diǎn)從沙發(fā)上跳起來!

我們的兒子,出息了!在倫敦開公司,當(dāng)老板了!

這是多大的榮耀??!

老趙激動得滿臉通紅,在屋里來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著:

“好!好!我兒子就是有本事!”

我搶過電話,激動地問:“磊磊,公司叫什么名字???有多少人?。坑锌张狞c(diǎn)照片給媽看看!”

“公司剛起步,還在招人呢。叫‘Future-Tech’,未來科技的意思?!?/p>

磊磊的聲音聽起來充滿自豪,

“等我把辦公室弄得漂亮點(diǎn)再拍給你們看!現(xiàn)在還亂糟糟的,不上相。”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我們也沒有多想。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老趙逢人就說,我兒子在倫敦開公司了。

看著周圍人羨慕的眼神,我們這輩子的辛苦和付出,仿佛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回報(bào)。

可是,公司的照片,我們始終沒看到。

每次問起,磊磊都說“太忙了,忘了拍”,或者“最近在談一個大項(xiàng)目,等忙完了再說”。

他打電話的時間也更不固定了,有時候是我們的半夜,有時候是凌晨。

他說他現(xiàn)在是老板,沒有上下班時間,每天都在為公司奔波。

“媽,我這邊剛跟客戶吃完飯,喝了點(diǎn)酒,頭有點(diǎn)暈。你們早點(diǎn)休息,我掛了?!?/p>

“爸,我馬上要上飛機(jī)了,去愛爾蘭見個投資人。不聊了啊?!?/p>

他的生活聽起來是那么的豐富多彩,那么的高端上流。

可是,我心里的那塊石頭,不僅沒有放下,反而越來越沉。

一個母親的直覺告訴我,我的兒子,離我們越來越遠(yuǎn),也越來越不真實(shí)了。

我開始偷偷地通過他以前的大學(xué)同學(xué)打聽他的消息。

我加了一個他同班同學(xué)的微信,那個女孩叫李靜,也在國外,不過是在加拿大。

“阿姨您好,趙磊啊,我們也好久沒聯(lián)系了?!?/p>

“他現(xiàn)在是大老板了,我們這些打工的哪敢隨便打擾他呀!”李靜在微信里回復(fù)我。

“靜靜啊,阿姨就是想問問,你們同學(xué)之間還有沒有他的消息?他總說忙,我們也不敢多問。”

“哦,前年同學(xué)群里有人說他在倫敦創(chuàng)業(yè)了,大家都挺佩服他的?!?/p>

“不過從那以后,他就很少在群里說話了?!?/p>

“我們都以為他忙著搞事業(yè)呢?!?/p>

李靜的話,讓我心里更加沒底了。

為什么所有人都說他好,可我這個當(dāng)媽的,卻總覺得心慌呢?

02

轉(zhuǎn)眼到了2023年,國內(nèi)的疫情管控政策放開了,出國也方便了許多。

我和老趙已經(jīng)八年沒見過兒子了。

八年,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只存在于電話和偶爾模糊的視頻里。

那天晚上,我看著磊磊大學(xué)時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笑得那么燦爛。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一滴滴掉在相框上。

“老趙,”我哽咽著對坐在旁邊看報(bào)紙的老伴說,

“我想磊磊了,我想得心都疼?!?/p>

“我們?nèi)惗乜此?,我一天都等不了了?!?/p>

老趙放下報(bào)紙,看著我紅腫的眼睛,沉默了半天,最后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去!我們給他一個驚喜!”

這個決定一旦做出,我和老趙就像重新煥發(fā)了青春一樣,渾身都是干勁。

我們決定瞞著磊磊,偷偷地去。

我拿出自己當(dāng)年學(xué)俄語的勁頭,買了幾本《英語口語入門30天》,每天戴著老花鏡,跟著錄音機(jī)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念:“Hello, 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

老趙則負(fù)責(zé)研究攻略,上網(wǎng)查怎么辦理護(hù)照和簽證,查倫敦的地圖和地鐵線路。

他把那些彎彎曲曲的地鐵圖打印出來,用不同顏色的筆標(biāo)注好,嘴里念叨著:“希思羅機(jī)場,皮卡迪利線,中國城……”

我們倆就像準(zhǔn)備一場秘密戰(zhàn)役的地下工作者,每天都充滿了期待和緊張。

我甚至開始幻想,當(dāng)我們突然出現(xiàn)在磊磊那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時,他會是多么驚訝和激動!他會不會抱著我們,像小時候一樣撒嬌?

2023年4月,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和老趙終于踏上了飛往倫敦的航班。

這是我們倆這輩子第一次出國,坐在飛機(jī)上,看著窗外棉花糖一樣的云層,我的心既激動又忐忑。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我?guī)缀鯖]怎么合眼。

飛機(jī)降落在希思羅機(jī)場的那一刻,我緊緊握住老趙的手,掌心全是汗。

“老趙,我們到了,我們真的到倫敦了!”

老趙也激動得嘴唇發(fā)抖:“是啊,到了,馬上就能見到兒子了!”

然而,現(xiàn)實(shí)遠(yuǎn)比我們想象的要復(fù)雜。

一出機(jī)場,滿眼的英文和各種膚色的人群,讓我們兩個年過六旬的老人瞬間感到了茫然和無助。



空氣里彌漫著陌生的味道,周圍的人說話像唱歌一樣,我們一個字也聽不懂。

我們按照攻略,磕磕巴巴地買了地鐵票,拖著兩個沉重的行李箱,在迷宮一樣的地鐵站里換乘。

倫敦的地鐵又老又舊,很多站臺沒有電梯,老趙一個人扛著兩個大箱子,累得滿頭大汗,腰都直不起來了。

我看著他吃力的樣子,心里一陣陣發(fā)酸。

折騰了快三個小時,我們才終于找到了在網(wǎng)上預(yù)訂的、位于倫敦東區(qū)的一家華人家庭旅館。

旅館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上海阿姨,人很熱情。

“哎呦,叔叔阿姨,你們是來看孩子的吧?看你們這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辛苦了呀!”

聽到熟悉的鄉(xiāng)音,我差點(diǎn)哭出來。

“是啊,來看兒子,他在這邊開公司,我們想給他個驚喜?!?/p>

“開公司?那了不起??!年輕有為!”上海阿姨豎起了大拇指。

我們在旅館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出發(fā)了。

第一站,就是磊磊的公司。

他曾經(jīng)在電話里提過,他的公司地址在倫敦金融城附近,

一個叫“The Shard”(碎片大廈)的地方,他說那是倫敦的標(biāo)志性建筑。

我們特意換上了帶來的新衣服,打了一輛出租車。

當(dāng)那座像玻璃碎片一樣直插云霄的大樓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時,我和老趙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天哪,太高了!磊磊的公司就在這里面?”我仰著頭,脖子都酸了。

老趙的臉上寫滿了驕傲和自豪,他拍了拍胸脯,對我說:“走,進(jìn)去看看我們老板兒子的辦公室!”

我們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jìn)大廈金碧輝煌的大廳,立刻被一個穿著筆挺制服、人高馬大的保安攔住了。

“Excuse me, do you have an appointment?”(打擾一下,請問有預(yù)約嗎?)保安面無表情地問。

我們倆面面相覷,一個字也聽不懂。

我急中生智,從包里拿出手機(jī),翻出磊磊公司的英文名字“Future-Tech”,指給保安看。

保安看了一眼,在面前的電腦上敲了幾下,然后搖了搖頭,嘰里呱啦說了一長串。

我們還是聽不懂。

正在我們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個路過的中國女孩看到了我們的窘境,主動上來幫忙。

“叔叔阿姨,你們需要幫忙嗎?”

“哎呀,太好了姑娘!”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們來找我兒子的公司,叫‘Future-Tech’,就在這棟樓里?!?/p>

女孩跟保安交流了幾句,然后面帶疑惑地對我們說:

“阿姨,保安說這棟樓的租戶名單里,沒有一個叫‘Future-Tech’的公司?!?/p>

“他說這里有很多是‘虛擬辦公室’,就是一個注冊地址,實(shí)際上并不在這里辦公?!?/p>

“虛擬辦公室?那是什么意思?”我徹底蒙了。

“就是說,可能只是在這里注冊了一下,為了讓公司地址聽起來好聽,但人并不在這里。”女孩解釋道。

“不可能!”老趙立刻反駁道,“我兒子親口說的,他的辦公室就在這里,還能看到泰晤士河的風(fēng)景!”

女孩看我們這么堅(jiān)持,又跟保安說了幾句。

保安最后指了指大廳旁邊的一個休息區(qū),意思是我們可以去那里等,但不可以上樓。

我和老趙只好在大廳的沙發(fā)上坐下。

我們堅(jiān)信,這中間一定有什么誤會。

磊磊不可能騙我們。

我們從上午九點(diǎn),一直等到下午六點(diǎn)。

大樓里人來人往,都是穿著西裝、拿著公文包的精英人士,可我們始終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沉,老趙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翠蘭,給磊磊打個電話吧?!崩馅w終于忍不住了。

我拿出手機(jī),猶豫了半天,還是撥通了磊磊的微信語音。

響了很久,他才接起來。

“喂,媽,怎么了?我這邊正開會呢?!彼穆曇袈犉饋砗茑须s。

“沒……沒什么事,”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就是問問你吃了沒,工作別太累了。”

“知道了媽,我這真挺忙的,先不說了啊,回頭打給你們?!闭f完,他就匆匆掛斷了。

聽著手機(jī)里的忙音,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我們千里迢迢地飛過來,他卻連跟我們多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我們像兩個泄了氣的皮球,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旅館。

上海老板娘看我們垂頭喪氣的樣子,關(guān)心地問:“怎么了?沒見到孩子?”

我把白天的事情一說,老板娘沉吟了一下,說:

“哎呦,這種情況在倫敦挺常見的?!?/p>

“很多年輕人為了面子,租個虛擬辦公室的地址,其實(shí)自己在家辦公,或者在咖啡館辦公?!?/p>

“你們別急,知道他住哪兒嗎?”

住哪兒?我一下子被問住了。

磊磊這幾年搬了好幾次家,每次都說搬到了更好的社區(qū),但從來沒給過我們具體的地址。

我突然想起,去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他給我寄了一張生日賀卡,信封上應(yīng)該有寄件地址!

我趕緊翻箱倒柜,在行李箱的夾層里找到了那張被我珍藏的賀卡。

信封上果然有一串英文地址,還有一個郵編。

我把地址拿給老板娘看。

老板娘看了一眼,說:“哦,這個地方我知道,在倫敦西邊,叫Shepherd's Bush,那邊房子租金相對便宜一些,很多年輕人住在那兒。”

雖然和我們想象中兒子住的高檔社區(qū)有些出入,但總算有了新的線索。

第二天,我們按照老板娘給我們在地圖上畫的路線,再次出發(fā)了。

03

Shepherd's Bush這個區(qū),和我們昨天去的金融城比起來,簡直是兩個世界。

這里的街道有些雜亂,房子也大多是那種連排的老舊紅磚樓,墻壁上還有些涂鴉。

我和老趙的心情,就像這里的天氣一樣,陰沉沉的。

我們拿著地址,在一條條相似的街道里穿梭,挨家挨戶地看門牌號。

這里的門牌號很奇怪,有時候會跳號,我們兩個老眼昏花的人,找得頭都大了。



問了好幾個路人,他們都搖著頭走開了。

就在我們快要絕望的時候,看到路邊有一家小小的中國超市。

我們趕緊走進(jìn)去。

超市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看到我們,很熱情地用中文打招呼:“叔叔阿姨,買點(diǎn)什么?”

“小伙子,我們不買東西,就是想跟你打聽個地址?!崩馅w把寫著地址的紙條遞過去。

小伙子看了一眼,笑了:“哦,這個地址啊,離這兒不遠(yuǎn),就在前面那條街拐過去。你們是來找人的?”

“是啊,找我兒子,他住這兒。”我急忙說。

“這樣啊,”小伙子撓了撓頭,“不過這條街上中國人不多。你們兒子叫什么名字?說不定我認(rèn)識。”

“他叫趙磊?!?/p>

“趙磊?”小伙子皺起了眉頭,想了半天,搖了搖頭,“沒印象。不過沒關(guān)系,我?guī)銈冞^去吧,反正現(xiàn)在店里也不忙?!?/p>

我們簡直是感激涕零,連聲道謝。

在小伙子的帶領(lǐng)下,我們七拐八拐,終于找到了那個門牌號。

這是一棟看起來很普通的四層小樓,外墻的磚都有些發(fā)黑了。

樓下停著幾輛舊自行車,門口的垃圾桶塞得滿滿的。

這……這就是我兒子住的地方?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和他電話里描述的那個“有花園、有健身房”的高檔公寓,差得也太遠(yuǎn)了!

老趙的臉色也變得鐵青。

他上前按響了門鈴。

門鈴上沒有名字,只有一個房間號“Flat 3”。

我們等了很久,里面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

老趙又用力按了幾下。

過了一會兒,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睡眼惺忪的白人小伙子打開了門。

他看到我們,一臉茫然。

“Sorry… We are looking for Zhao Lei.”(對不起,我們找趙磊。)

我把準(zhǔn)備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

小伙子搖了搖頭,表示聽不懂。

帶我們來的超市老板趕緊上前幫忙翻譯。

交流了半天,超市老板轉(zhuǎn)過頭,一臉同情地對我們說:

“阿姨,他說這間公寓是他和另外兩個人合租的,里面沒有叫趙磊的中國人?!?/p>

“他說這個房間以前確實(shí)住過一個中國人,但大概一年前就搬走了。”

搬走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唯一的線索,就這么斷了?

“那他知不知道我兒子搬到哪里去了?”我追問道。

超市老板又問了問那個小伙子,然后對我們說:“他說不知道。不過……他說那個中國人走的時候,欠了幾個月的房租,是被房東趕走的?!?/p>

被……被房東趕走?

這幾個字,讓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要不是老趙及時扶住了我,我肯定已經(jīng)癱倒在地上了。

怎么會這樣?我那個驕傲的、事業(yè)有成的兒子,怎么會因?yàn)榍贩孔獗环繓|趕走?這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超市老板看我們臉色慘白,安慰道:“叔叔阿姨,你們先別急。你們兒子會不會是搬到別的地方,沒來得及告訴你們?”

“他……他跟我們說他自己開了公司,當(dāng)了老板……”我聲音顫抖著,把這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沒有底氣了。

超市老板聽了,沉默了。

他可能在倫敦見多了這樣的事情,嘆了口氣說:

“阿姨,很多在這邊打拼的孩子,都是報(bào)喜不報(bào)憂的?!?/p>

“你們有沒有他朋友的聯(lián)系方式?或者,想想他平時愛去什么地方?”

我努力地回想,可磊磊這幾年跟我們說的,都是開會、出差、見客戶,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生活圈子是什么樣的。

就在我徹底絕望的時候,那個超市老板突然“啊”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么。

“叔叔阿姨,我想起來了!你們記不記得,去年你們兒子給你們寄賀卡的那個信封?”

“記得啊,地址就是這里啊?!?/p>

“不是,我是說信封上的郵票!你們看看,郵票是在哪里買的?郵戳上應(yīng)該有地址!”

我趕緊把那個寶貝一樣的信封又掏了出來,戴上老花鏡,湊在眼前仔細(xì)看。

郵戳上的字跡很模糊,但依稀能辨認(rèn)出一個地名:“Chinatown”。

“中國城!”我和老趙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對!中國城!”超市老板也激動起來,

“很多在這邊生活遇到困難的華人,都會去中國城找工作或者找地方?。 ?/p>

“因?yàn)槟抢锊恍枰玫挠⒄Z,也能生存下去!”

“你們?nèi)ツ抢镎艺?,說不定能有線索!”

這簡直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我們立刻向超市老板道謝,然后直奔中國城。

倫敦的中國城,大紅燈籠高高掛,到處都是漢字招牌和熟悉的鄉(xiāng)音,讓我們感覺像是回到了國內(nèi)。

這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可要在這么多人里找到一個我們八年沒見的兒子,不亞于大海撈針。

我們決定用最笨的辦法。

我們把磊磊的照片洗了十幾張,一家家中餐館、一個個中國超市地進(jìn)去問。

“老板,麻煩問一下,你見過照片上這個年輕人嗎?”

“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你認(rèn)識這個人嗎?”

大多數(shù)人都只是匆匆瞥一眼,然后搖搖頭。

有的人不耐煩地?fù)]揮手,把我們當(dāng)成了騙子。

一天下來,我們問了不下五十家店,腿都快走斷了,嗓子也啞了,卻一無所獲。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中國城的霓虹燈亮了起來,顯得更加繁華。

可這份繁華,卻襯得我們兩個老人更加孤單和無助。

我們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著來來往往的年輕面孔,眼睛都看花了。

“翠蘭,要不……我們明天再找吧?!崩馅w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

我搖了-搖頭,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老趙,我心里慌得厲害?!?/p>

“我總覺得,磊磊就在這附近,他肯定出事了?!?/p>

就在這時,我看到對面一家掛著“正宗川菜”招牌的餐館里,一個服務(wù)員端著一盤菜出來。

我突然想起,磊磊最愛吃的就是川菜,尤其是水煮魚。

一個念頭在我腦海里閃過。

我拉著老趙,站起身,向那家川菜館走去。

餐館里生意很好,幾乎座無虛席。

一個穿著旗袍的領(lǐng)位員迎了上來:“兩位里面請,想吃點(diǎn)什么?”

我搖了搖頭,把照片遞過去,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道:

“姑娘,我們不吃飯,就是想找個人?!?/p>

“你看看,見過這個人嗎?”

領(lǐng)位員接過照片,看了一眼,還沒等她說話,旁邊一個正在擦桌子的服務(wù)員小哥湊了過來。

他盯著照片看了好幾秒,突然“咦”了一聲。

“這個人……我好像見過。”

我跟老趙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小伙子,你在哪里見過他?他現(xiàn)在在哪兒?”

服務(wù)員小哥撓了撓頭,不太確定地說:

“我也不敢百分百肯定,但是……我們后廚新來的一個洗碗工,跟他長得特別像。

也是這么高,戴個眼鏡,不怎么愛說話?!?/p>

后廚?洗碗工?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的兒子,名牌大學(xué)的碩士,在倫敦開了自己的科技公司,怎么可能在餐館的后廚洗碗?

這一定是搞錯了!

老趙顯然也無法接受,他漲紅了臉,對那個服務(wù)員說:

“小伙子,你再仔細(xì)看看!我兒子是當(dāng)老板的!怎么可能在這里洗碗!”

“我……我也就這么一說,可能是我認(rèn)錯了?!狈?wù)員小哥被老趙的語氣嚇了一跳,連忙擺手。

“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們?nèi)ズ髲N看一眼?”我用顫抖的聲音請求道。

我的理智告訴我這不可能,但我的直覺卻催促著我,一定要去看看。

領(lǐng)位員面露難色:“阿姨,后廚重地,客人是不能進(jìn)去的?!?/p>

“求求你了姑娘,”我?guī)е耷徽f,“我們就看一眼,就一眼!我們從國內(nèi)飛過來的,找兒子找了好幾天了!”

也許是我的樣子太可憐了,那個領(lǐng)位員猶豫了一下,

然后和服務(wù)員小哥對視了一眼,最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說:

“那……你們跟我來吧,快點(diǎn)看一眼就出來,別讓老板發(fā)現(xiàn)了?!?/p>

她帶著我們穿過嘈雜的大堂,繞到餐廳側(cè)面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前。

門上掛著“閑人免進(jìn)”的牌子。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樣,每走一步都覺得腿軟。

老趙緊緊地攥著我的手,他的手心冰涼,也全是汗。

領(lǐng)位員推開了那扇油膩膩的門。

一股混雜著油煙、飯菜餿味和洗滌劑味道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熏得我差點(diǎn)吐出來。

后廚里熱氣騰騰,一片忙亂。

炒菜的師傅光著膀子,顛著大勺,火光沖天。

幾個幫廚的在飛快地切菜。

而在最角落的一個水池邊,一個瘦削的背影正弓著腰,費(fèi)力地刷著堆積如山的盤子。

他穿著一件被油污浸透的灰色T恤,頭發(fā)亂糟糟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上全是霧氣。

水池里的水花濺得他滿臉都是。

盡管只是一個背影,但那個我看了二十多年的身形輪廓,我怎么會認(rèn)錯!

“磊……磊……”我的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老趙顯然也認(rèn)出來了。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大吼一聲:“趙磊!”

那個背影猛地一僵,刷盤子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緩緩地,緩緩地轉(zhuǎn)過身。

當(dāng)我看清那張臉時,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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