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哪怕是作為雍正特別信任的親弟弟,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活不過一個時辰了,允祥也不會提醒雍正要注意弘時。
允祥之死,是為了救雍正。
當(dāng)時,允祀為了逼宮,攛掇弘時進言,讓關(guān)外的“鐵帽子王”們?nèi)腙P(guān)整頓旗務(wù)。而雍正,因為自己和允祥的身體非常差,也急于取得“鐵帽子王”對新政的支持。
于是就派常年和“鐵帽子王”們打交道的老八允祀去辦這件事。同時又派弘時協(xié)助,照允祥的說法,就是讓弘時作為耳目,
防止允祀借機作亂。
但是,兩個人都沒想到,這時的弘時,已經(jīng)因為科考案泄露考題的事被老八允祀控制了。
允祀打的如意算盤是把“鐵帽子王”叫來,恢復(fù)所謂的清初的八王議政,推翻新政,趁勢把弘時作為傀儡推上皇位。
那么“鐵帽子王”們?yōu)槭裁磿犜熟氲恼{(diào)遣呢?
一句話,為了更大的利益。
雍正的新政就是要拔掉旗人的“鐵桿莊稼”,分給旗人土地,讓旗人種地來自食其力,從而減輕朝廷的財政負(fù)擔(dān),這當(dāng)然引起了旗人的不滿。
但是,這也只是“鐵帽子王”們不滿雍正新政的借口。
真實的原因就是雍正統(tǒng)管上三旗,下五旗的旗主和統(tǒng)領(lǐng)們也交叉安排,讓這些“鐵帽子王”們失去了對八旗的控制,成為了富貴閑散的王爺,觸動了他們的利益,這才是“鐵帽子王”們積極響應(yīng)老八允祀恢復(fù)八王議政祖制的原因。
所以,“鐵帽子王”們一聽允祀提起清太祖時的八王議政,立刻積極響應(yīng),沉浸在能“說了算”的幻想里了。
當(dāng)然,遞到到雍正案頭的老八允祀的奏折上,則是四位關(guān)外的王爺積極擁護雍正整頓旗務(wù)的一派大好景象。
謹(jǐn)慎的張廷玉提醒雍正,他們從關(guān)外帶來了自己的旗下的兵馬,這是個隱患。
然而,被以反對新政的李紱為首的清流們折騰得焦頭爛額的雍正,對這份來自“鐵帽子王”的支持,如獲至寶,失去了應(yīng)有的警惕。
甚至,對他們所提出的順勢整頓旗營兵的建議非常高興,派弘時和弘晝前去慰問四位關(guān)外來的王爺們。
有句話說得好,你忘掉的,你的對手會幫你想起來。你做得不夠好的,你的對手會做得比你好。
當(dāng)弘時和弘晝趕到允祀那里的時候,正趕上一個僵持不下的局面。
原來,老八允祀借口雍正讓“鐵帽子王”整頓旗營兵,讓鐵帽子王帶來的四千人馬,入駐西山銳健營和豐臺大營,共同掌管防務(wù)。
兩位大營的提督當(dāng)然不會同意,他們一向是只聽命圣旨或是十三爺允祥的調(diào)動。允祀也不著急,就說可以等圣旨。
就在這時,弘時帶著弘晝來了。
弘時問弘晝,是不是雍正親口說的讓關(guān)外來的王爺們整頓旗營兵。弘晝一想,雍正確實是這么說的,毫無經(jīng)驗的弘晝竟然就這么稀里糊涂地點了點頭。
兩位提督看到兩位皇子都證實了確有此事,只好答應(yīng)下來,保護雍正的關(guān)鍵力量,就這樣被老八允祀接管。
危險正在一步一步向雍正的身邊靠近。而雍正卻在處理完公務(wù)疲倦之余,發(fā)覺慢慢得到了喬引娣的理解而高興不已。
他對自己的安全,沒有什么可操心的,外有十三爺允祥對西山銳健營和豐臺大營的掌控,內(nèi)有“舅舅”隆科多任九門提督。
誰也不可能同時掌握所有的防衛(wèi)力量吧。
可惜,雍正曾經(jīng)很信任的隆科多,也因為“失寵”,而選擇了擁立弘時,被允禟和允?說動,決心第二天要兵圍暢春園澹寧居!
此時的弘晝,感覺有點不對勁,好像是自己說錯了話。
但是問起弘時來,卻被弘時輕輕巧巧地掩飾過去,并安慰他,要是說錯了,大不了再請皇阿瑪雍正把圣旨改過來就是了。
第二天的大朝會,終于來了。
雍正之下,只有八個座位,一邊是四位關(guān)外趕來的王爺們,一邊是允祥、允祀、允禟、允?四位王爺。
王爺們身后則站著軍機處領(lǐng)銜的四品以上官員。
然而,允祥的座位卻是空著的。
雍正生疑,擔(dān)心允祥的身體又出了問題。從弘晝處得知允祥是先去看太醫(yī),然后再來參加朝會后,方才放下心來。
雍正滿心歡喜地向在座諸王大臣們介紹了遠(yuǎn)來的王爺們,然后轉(zhuǎn)入正題,宣布要大力推行新政:官紳一體當(dāng)差、一體納糧,攤丁入畝,火耗歸公,并整頓旗營兵務(wù)。
接著,雍正請大家對新政暢所欲言,聲明“言者無罪”,但說無妨。
雍正沒有迎來想象中“”鐵帽子王”的踴躍支持。東親王永信對新政以及執(zhí)行新政最得力的田文鏡和李衛(wèi)的橫加指責(zé)。
雍正頓時大驚,環(huán)顧四周,除了張廷玉,只有馬齊算是“自己人”。放眼望去,竟然除了八爺一系,就是先后參劾過年羹堯和田文鏡的那些科舉朋黨在座。
堂堂九五至尊,竟然在廟堂之上,感到了無比的孤立和孤獨!
雍正不知道,澹寧居內(nèi)唇槍舌劍,澹寧居外,已經(jīng)是刀光劍影了!
他曾經(jīng)信重的“舅舅”隆科多,已經(jīng)率西山銳健營,豐臺大營,關(guān)外四千八旗兵,還有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的親兵,把澹寧居圍了個水泄不通!
澹寧居內(nèi),毫不知情的雍正還在焦慮于在場的大臣們,誰能在王爺們發(fā)言的時候,能夠突破常規(guī),作仗馬之鳴。
終于有人站出來了!
王文昭!
已經(jīng)有些失措的雍正還以為王文昭也要借機抨擊田文鏡,抨擊新政。
但令雍正意外的是,王文昭直言他雖然對田文鏡,對新政有不同的看法,但他首先要參劾的是東親王永信!
就兩條:一是東親王沒資格議政,二是東親王逼問雍正沒禮貌,君前失儀!
這可就太巧妙了。當(dāng)然,也是王文昭堅持自己的原則,并沒有因為要給雍正解圍,就改變自己對新政和田文鏡的看法。
他這樣做,恰恰把東親王等王爺?shù)母驍?,造成他們沒有發(fā)言的資格,連張廷玉和馬齊都暗叫慚愧。
雍正正感到欣慰之余,異變突起,允禟在允祀的暗示之下,憑借自己的身份對王文昭展開了人身攻擊,竟然當(dāng)場把王文昭氣暈。
王文昭被抬了下去找太醫(yī),形勢再一次對雍正不利起來。甚至,始作俑者允祀也失去了對局勢的控制。
那四位“鐵帽子王”眼看形勢對自己有利,又不了解朝堂的局勢,竟然直接提出讓允祀允禟允?接管上三旗,而他們則和允祥一起接手下五旗!
直接圖窮匕見,要恢復(fù)清初的八王議政!
雍正怒極而笑,直言不如把自己這個皇帝換了拉倒,誰想做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