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生死輪回,本是自然常理。
然則,塵世間總有諸多難以解釋的奇聞異事,譬如夢境。夢,光怪陸離,虛實難辨,是白日思緒的延續(xù),還是另一個維度的窺探?
尤其是夢見已故的親人,更是讓人心生漣漪。
有人視之為思念所致,有人則惶惶不安,認為是不祥之兆。
但最令人費解的是,為何同一位逝者,卻只會反復出現(xiàn)在某個特定親人的夢中,而其他血親卻毫無感應?
這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玄機?
是偶然,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有著不為人知的因果牽連?
故事,要從一個叫陳明的年輕人說起,他正被這樣的怪事深深困擾著。
01
“媽,我昨晚又夢見奶奶了。”
餐桌上,陳明扒拉著碗里的白粥,沒什么胃口,眼下一片淡淡的烏青。
母親李秀梅正夾起一筷子咸菜,聞言動作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把菜放進他碗里:“想什么呢,你奶奶都走了一年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肯定是你想奶奶了唄。多吃點,看你最近瘦的。”
陳明嘆了口氣,沒再說話。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自從奶奶周年祭過后,他幾乎每隔三五天,就會在夢里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最初的夢是溫暖的。奶奶還像生前一樣,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布褂,在老家的廚房里忙碌。灶膛里的火光映紅了她滿是皺紋的臉,她一邊往鍋里添著柴火,一邊回頭沖著陳明笑,嘴里念叨著:“阿明回來啦,奶奶給你烙你最愛吃的蔥油餅,馬上就好。”
夢里的蔥油餅香氣撲鼻,陳明甚至能感覺到那股熱氣,饞得他直流口水。他像小時候一樣,跑過去從背后抱住奶奶,臉貼在她有些佝僂的背上,聞著那股熟悉的、混雜著煙火和陽光味道的氣息,心里無比安寧。
“奶奶,我想吃兩個!”他在夢里撒嬌。
“好,好,管夠!”奶奶的笑聲還是那么爽朗。
醒來后,陳明心里總是暖洋洋的,帶著一絲悵然。他把這事當成趣聞說給父母和叔叔一家聽,大家也都笑著說,是奶奶在那邊也惦記著她最疼愛的大孫子。
“你小子就是奶奶一手帶大的,她最疼你,做夢都想著給你做好吃的?!备赣H陳建國拍著他的肩膀說。
“就是,阿明,奶奶肯定是在保佑你呢,說明你最近要有好事發(fā)生?!笔迨尻惤ㄜ娨哺胶汀?/p>
一開始,陳明也是這么想的。他甚至有些享受這樣的夢境,仿佛奶奶從未離開。他會把夢里的情景詳細地講給家人聽,回憶著與奶奶相處的點點滴滴,飯桌上的氣氛也因此變得溫馨而懷舊。他覺得,這或許是上天對他思念的一種補償。然而,他沒有想到,這份“補償”,很快就變了味道。
02
夢境的轉變毫無征兆。
大約半個月后,陳明夢里的場景不再是溫暖明亮的老家廚房。四周總是灰蒙蒙的,像是起了大霧,看不真切。奶奶依舊是那個樣子,但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憂愁。
她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站在不遠處,用一種悲傷又急切的眼神望著陳明。那眼神像是有千言萬語,卻又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陳明,但兩人之間總有一段無法跨越的距離。
陳明在夢里拼命地跑,想跑到奶奶身邊去,焦急地大喊:“奶奶!您怎么了?您想跟我說什么?”
可無論他怎么用力,雙腿都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奶奶的身影在濃霧中越來越淡,最后消失不見。每次從這樣的夢里驚醒,陳明都是一身冷汗,心臟狂跳不止,那種無力又恐慌的感覺,讓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這樣的夢境,從一周一次,變成三五天一次,最后幾乎夜夜都來。陳明開始失眠,他害怕閉上眼睛,害怕再次看到奶奶那雙悲傷的眼睛。他的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差,工作頻頻出錯,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憔悴下去。
“你怎么回事啊,阿明?最近老是丟三落四的。”母親李秀梅看著他又一次把鑰匙忘在門上,忍不住抱怨道。
“媽,我……我又夢見奶奶了?!标惷鞯穆曇粲行┥硢。八孟瘛孟裼惺裁词乱嬖V我,她看起來很難過?!?/p>
“哎呀,你怎么又來了!”李秀梅的眉頭皺了起來,“都跟你說了是你想太多,壓力太大了。你看看你,眼圈黑得跟什么似的,哪天有空我陪你去醫(yī)院看看,開點安神的藥?!?/p>
“不是的媽,感覺不一樣,真的很真實!”陳明急切地辯解。
“有什么不一樣的?就是個夢!”父親陳建國從房間里走出來,語氣有些不耐煩,“一個大男人,天天把夢掛在嘴邊,像什么樣子!你奶奶生前最要強,她能有什么事?你要是真孝順,就好好工作,別讓她在那邊還為你操心!”
陳明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看著父母不以為然甚至有些煩躁的神情,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他給叔叔打了個電話,旁敲側擊地問他最近有沒有夢見過奶奶。
“夢見嗎?沒有啊?!笔迨逶陔娫捘穷^大大咧咧地回答,“你嬸嬸倒是前兩天夢見我媽了,說夢里我媽笑呵呵的,讓她別太累,注意身體。怎么了?”
“沒……沒什么。”陳明的心沉了下去。
為什么?為什么嬸嬸夢見的奶奶是笑著的,而自己的夢里,奶奶卻那么悲傷?為什么只有自己,會夜夜被這樣的夢境糾纏?一股深深的孤獨和恐懼感,像冰冷的水,將他整個人都浸透了。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或許并不像家人說得那么簡單。
03
西醫(yī)的診斷結果和家人的說法如出一轍:焦慮引起的睡眠障礙。醫(yī)生給他開了一堆安眠和調(diào)節(jié)神經(jīng)的藥,但吃了之后,除了讓他的頭腦更加昏沉,對那些詭異的夢境沒有絲毫作用。奶奶那雙憂愁的眼睛,依舊準時地出現(xiàn)在他的每一個夜晚。
陳明徹底沒轍了。他開始在網(wǎng)上搜索相關的帖子,從科學的“潛意識”分析,一直看到玄之又玄的“托夢解厄”。說法五花八門,看得他眼花繚亂,也越發(fā)心慌。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的時候,轉機出現(xiàn)在一個尋常的下午。
他住的是個老小區(qū),鄰里之間都還保留著幾分舊日的人情味。住在對門的王大爺是個退休多年的老教師,也是個虔誠的居士,每天早晚都能聽到他家傳來淡淡的誦經(jīng)聲。
這天陳明精神恍惚地出門扔垃圾,正好碰到買菜回來的王大爺。
“小陳,你這是怎么了?”王大爺看著他憔悴的面容,關切地問道,“臉色這么差,是生病了?”
或許是積壓在心里的恐懼和困惑太久了,面對王大爺溫和的目光,陳明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猶豫再三,還是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他本以為王大爺會像他父母一樣,覺得他胡思亂想,沒想到老人聽完后,卻收起了笑容,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大爺,您說我是不是……是不是中邪了?”陳明小心翼翼地問,聲音都在發(fā)抖。
王大爺擺了擺手,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小陳,你別自己嚇自己。這事,往小了說,是思念成疾;可往大了說,恐怕是你奶奶真有什么事放不下,在向你求助啊?!?/p>
“求助?”陳明愣住了,“可……可她什么也沒說啊。而且為什么只找我呢?”
“唉,這世間之事,因緣二字,最是難解?!蓖醮鬆攪@了口氣,“你自幼由你奶奶帶大,與她緣分最深,她信得過你,自然會來找你。至于為何不言語,許是陰陽相隔,有諸多限制,她能將一絲執(zhí)念傳入你夢中,已是極為不易了?!?/p>
王大爺?shù)囊环?,仿佛一道光,劈開了陳明心中混沌的迷霧。他一直覺得奶奶的夢是在傳達什么,而不是單純的幻想。
“那……那我該怎么辦?”陳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看著王大爺。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事光靠猜是沒用的?!蓖醮鬆斂粗斑@樣吧,城東有座青云山,山上有座觀音禪院,香火很旺,據(jù)說那里的住持了凡大師是得道高僧,或許能為你指點迷津。你找個時間,誠心去拜一拜,再向大師請教一番,看看是什么緣法。”
去寺廟求助?陳明從小接受的是唯物主義教育,對這些事情半信半疑。但事到如今,所有科學的方法都已宣告無效,這似乎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好,謝謝您王大爺,我這個周末就去!”陳明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光亮。
04
周末一大早,陳明便驅(qū)車前往青云山。
青云山并不算高,但林木蔥郁,山路蜿蜒。越往上開,城市的喧囂便被拋得越遠,耳邊只剩下清脆的鳥鳴和潺潺的溪流聲。當觀音禪院那古樸的黃墻黛瓦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時,陳明煩躁了許久的心,竟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禪院坐落在半山腰,規(guī)模不大,卻顯得古樸而莊嚴。院子里種著幾棵參天的古銀杏,巨大的樹冠幾乎遮蔽了半個院子??諝庵袕浡还傻奶聪悖勚钊诵陌?。
陳明隨著零星的香客走進大殿,仰頭便看到了那尊慈眉善目的白玉觀音像。觀音菩薩手持凈瓶,眼簾低垂,嘴角含著一絲悲憫的微笑,仿佛能洞察世間一切苦厄。
陳明學著別人的樣子,恭恭敬敬地上了香,跪在蒲團上,將自己的苦惱和盤托出,祈求菩薩指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當他磕完頭站起身時,感覺渾身都輕松了不少,連日來的疲憊和壓抑一掃而空。
拜完了菩薩,他向一位正在掃地的小沙彌打聽了凡大師的住處。小沙彌很熱情,將他引至后院一間雅致的禪房前。
“師父就在里面會客,施主請稍等?!毙∩硰涬p手合十,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陳明站在廊下,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這位素未謀面的高僧,是否真的能解開他的困局。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禪房的門開了,一位香客模樣的人滿面春風地走了出來。緊接著,一個溫和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巴饷娴氖┲?,請進吧?!?/p>
陳明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衫,邁步走了進去。
禪房內(nèi)陳設簡單,一張木桌,幾個蒲團,一縷青煙從桌上的香爐中裊裊升起。一位身穿灰色僧袍、須發(fā)皆白的老僧正盤膝坐在蒲團上,手中捻著一串佛珠。他看起來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鑠,一雙眼睛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想必,這位就是了凡大師了。
“大師。”陳明雙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禮。
“施主請坐?!绷朔泊髱熚⑿χ噶酥笇γ娴钠褕F,“看施主眉間郁結,印堂發(fā)暗,想必是為夢魘所擾,心神不寧吧?”
陳明心中一驚,自己還未開口,竟被他一語道破。他連忙坐下,將自己如何頻繁夢見奶奶,以及夢境如何由溫馨變得悲傷,家人如何不解,自己如何求助無門的經(jīng)歷,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05
了凡大師一直靜靜地聽著,既不打斷,也不插話,臉上始終帶著那份悲憫而平靜的微笑。直到陳明說完,他才緩緩睜開一直微閉的雙眼,目光溫和地投向陳明。
“施主,萬法皆空,因果不空。你所經(jīng)歷的,看似是夢,實則是緣?!贝髱煹穆曇舨淮?,卻像一口古鐘,在陳明的心里發(fā)出一陣悠遠的回響。
“緣?”陳明不解地問,“大師,我不太明白。而且……我最想不通的是,為什么只有我?我父親,我叔叔,他們都是奶奶的親兒子,為什么奶奶不去找他們,偏偏只來我的夢里?難道是我八字比較輕,容易招惹這些……這些東西嗎?”
他越說越害怕,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顫抖。他怕自己是那個被選中的“倒霉蛋”,怕奶奶的出現(xiàn)預示著什么不好的事情。
了凡大師聞言,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施主,你恰恰說反了?!?/p>
“說反了?”陳明更糊涂了。
“阿彌陀佛?!贝髱熭p念了一聲佛號,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你之所以能夜夜夢見親人,而他人不能,并非偶然,更不是因為你八字輕,體格弱?!?/p>
陳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大師,等待著那個最終的答案。
“那……那究竟是為什么?”
了凡大師沒有立刻回答,他將手中的佛珠輕輕放在桌上,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葉,然后才抬起頭,目光變得無比鄭重。
“因為在你身上,有一件東西,是她留給你的。這件東西,既是你們祖孫緣分的延續(xù),也是她至今無法黯然離去的根由。此事,還要從觀-音-大-士說起……”
大師一字一頓,聲音空靈而莊嚴。
“大士曾言,這茫茫塵世,蕓蕓眾生之中,有三種人,最容易在夢中與往生世界的親人相見,他們的夢,并非虛妄,而是真實的通途。”
陳明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身體前傾,幾乎要趴到桌子上,用盡全身力氣問道:
“哪三種人?!大師,求您明示!”
了凡大師看著他焦灼的模樣,緩緩伸出了一根手指,神情肅穆地說道:
“這第一種,便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