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走嗎?”
林晚秋看著門外站著的男人,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輕聲問道。
男人胡子拉碴,一身風霜,手里提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與這間窗明幾凈的屋子格格不入。
他就是林晚秋消失了三年的丈夫,陳志遠。
01
林晚秋出生在南方一座多雨的小城。
她的父親是中學語文老師,母親是圖書館的管理員。
在那個年代,這樣的家庭算得上是書香門第。
父母對林晚秋的教育,也總是溫和而堅定的。
他們不要求她大富大貴,只希望她一生平安喜樂,能找一份安穩(wěn)的工作,嫁一個品行端正的男人。
林晚秋從小就是個安靜的姑娘,喜歡看書,喜歡發(fā)呆,性格不爭不搶。
她的人生軌跡,也正如父母所期望的那樣,按部就班。
考上一所不好不壞的大學,學會計專業(yè),畢業(yè)后進入一家國企做財務。
生活平淡如水,但她自得其樂。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大概就會這樣,找個同樣安穩(wěn)的同事結(jié)婚,生子,然后慢慢變老。
直到她遇見了陳志遠。
陳志遠和林晚秋是截然不同的人。
他出生在偏遠的山村,下面還有三個弟弟妹妹。
貧窮是陳志遠童年最深刻的記憶。
為了讓他能繼續(xù)讀書,大妹早早輟學南下打工。
陳志遠是全村的希望,他爭氣,考上了省城的重點大學。
大學四年,他沒問家里要過一分錢,靠著獎學金和各種兼職,不僅養(yǎng)活了自己,還能給家里寄錢。
畢業(yè)后,他像一頭餓了很久的狼,一頭扎進了這個飛速發(fā)展的城市。
他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能受。
睡過天橋底,啃過冷饅頭,被騙過,也被拖欠過工資。
但這些都沒有磨滅他眼里的光。
他心里有一團火,一股想要出人頭地,想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的烈火。
他發(fā)誓,一定要在這座城市里站穩(wěn)腳跟,要把老家的父母弟妹都接過來。
他不要再過那種一眼能望到頭的窮日子。
他要掙很多很多的錢,多到可以不再為錢發(fā)愁。
02
兩人的相遇,是在一個項目合作上。
林晚秋所在的公司,需要外聘一個臨時的項目團隊,陳志遠當時正在一家小小的建筑公司跑業(yè)務。
他不是團隊的負責人,只是個跟前跑后的小角色。
但林晚秋注意到了他。
開會的時候,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只有他,一邊飛快地記著筆記,一邊眼神發(fā)亮地盯著圖紙,偶爾會提出一些雖然不成熟但很有見地的想法。
項目對接需要頻繁地核對賬目和款項。
陳志遠總是那個最積極的人,他會提前把所有單據(jù)整理得清清楚楚,然后送到林晚秋的辦公室。
“林會計,這是這個月的發(fā)票和明細,您看看有沒有問題?!?/p>
他總是帶著一臉真誠的笑,露出一口白牙,普通話里還夾雜著些許家鄉(xiāng)的口音。
林晚秋起初只是出于工作職責,禮貌性地回應。
但接觸久了,她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強大的生命力。
他像一棵迎著風雨野蠻生長的樹。
有一次,因為一筆款項出了差錯,需要緊急核對,陳志遠陪著林晚秋在辦公室加了很久的班。
深夜,工作終于完成。
陳志遠看著窗外城市的璀璨燈火,輕聲說:“晚秋,你看這城市多大,多亮啊?!?/p>
林晚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點了點頭。
“總有一天,這里面會有屬于我的一盞燈,一盞很亮很亮的燈?!标愔具h的語氣里充滿了向往和篤定。
那一刻,林晚秋的心里某根弦被輕輕撥動了。
她從沒見過誰的眼睛里,能同時裝著那么多的野心和真誠。
陳志遠開始追求林晚秋。
他沒什么錢,請不起她去高檔餐廳。
但他會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去城郊買她最喜歡吃的那家店的糕點。
他會在她加班的深夜,準時出現(xiàn)在她公司樓下,手里提著一碗熱騰騰的餛飩。
他會把自己的所有計劃都講給林晚秋聽,那些在外人聽來不切實際的夢想,他卻講得無比認真。
林晚秋的父母是不同意的。
他們覺得陳志遠太窮,也太“野”了,女兒跟著他會吃苦。
“晚秋,他這種人,心里只有事業(yè),你駕馭不住的。”父親語重心長地勸她。
“爸,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只是想讓我們過上好日子?!绷滞砬飯远ǖ貫樗q護。
最終,林晚秋還是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了這個除了夢想一無所有的男人。
結(jié)婚時,他們沒有房子,租住在一個三十平米的老破小里。
沒有像樣的婚禮,只是請了幾個最好的朋友吃了頓飯。
新婚之夜,陳志遠抱著林晚秋,在她耳邊鄭重起誓。
“老婆,你信我,最多十年,我一定讓你住上這個城市最好的房子。”
林晚秋笑著,緊緊地抱住了他。
她相信他。
婚后的日子很清苦,但也很甜蜜。
陳志遠辭掉了工作,用所有的積蓄和借來的一點錢,成立了自己的裝修公司。
他既是老板,也是工人。
白天跑業(yè)務,談客戶,晚上就去工地上監(jiān)工。
林晚秋則辭去了國企安穩(wěn)的工作,成了丈夫公司的專職會計,管著公司里里外外所有的賬。
他們是夫妻,也是最默契的戰(zhàn)友。
那幾年,城市的房地產(chǎn)市場迎來了前所未有的黃金時期。
陳志遠憑著敏銳的嗅覺和敢打敢拼的勁頭,抓住了這個風口。
他們從小的裝修工程做起,慢慢積累資本和人脈。
然后,他們開始嘗試著投資房產(chǎn)。
買下那些位置偏僻但有發(fā)展?jié)摿Φ睦戏孔?,簡單裝修后再轉(zhuǎn)手賣掉,賺取差價。
陳志遠眼光毒辣,幾乎每一次投資都大獲成功。
他們的財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從小公寓換到大平層,又從大平層換到了江邊的別墅。
他們的車子,也從一輛二手面包車,換成了奔馳和寶馬。
當初那個睡天橋底的窮小子,真的成了別人口中的“陳總”。
他們名下的房產(chǎn),最多的時候,達到了十五套。
這些房產(chǎn)分布在城市的不同區(qū)域,有的是高檔住宅,有的是臨街商鋪,每一本房產(chǎn)證,都見證了他們奮斗的歷程。
陳志遠兌現(xiàn)了他的承諾。
他把老家的父母和弟妹全都接到了城里,給他們買了房子,安排了工作。
林晚秋也終于得到了父母的認可,他們看著女婿的成就,心里滿是驕傲。
所有人都覺得,林晚秋嫁對了人,他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是奮斗改變命運的典范。
03
然而,當財富積累到一定程度后,裂痕開始悄然出現(xiàn)。
陳志遠變得越來越忙,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他身上的煙酒味越來越重,眉頭也總是緊鎖著,像是在思考什么天大的難題。
林晚秋起初以為是生意上的事,并沒有太在意。
她依舊像從前一樣,打理著家里的一切,管理著公司的財務,讓他沒有后顧之憂。
直到有一次,她無意中聽到陳志遠在書房里打電話。
他的語氣異常激動,反復提到“海外”、“項目”、“最后一把”。
林晚秋推門進去,陳志遠立刻掛斷了電話,神色有些不自然。
“在跟誰打電話?”林晚秋問。
“一個朋友,聊點投資的事?!标愔具h輕描淡寫地回答。
那天晚上,陳志遠第一次跟林晚秋提出了自己的新想法。
他覺得國內(nèi)的房地產(chǎn)市場已經(jīng)飽和,風險越來越大。
他看中了一個海外的新能源項目,前景無限,一旦成功,他們的資產(chǎn)可以翻上十倍不止。
“晚秋,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得抓住。”陳志遠興奮地說,眼睛里又燃起了那種熟悉的火焰。
林晚秋聽完,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志遠,我們現(xiàn)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房子夠住,錢也夠花,為什么還要去冒那么大的風險?”
她不懂什么新能源,她只知道,那是她完全不熟悉的領(lǐng)域。
“好?什么叫好?這點錢算什么?”陳志遠的聲調(diào)高了起來,“你以為有幾套房子就安穩(wěn)了?不進則退,我們隨時可能被打回原形!”
“可那是要把我們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投進去做賭注?。∪f一輸了呢?”林晚秋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沒有萬一!我陳志遠什么時候輸過?”
那是他們結(jié)婚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林晚秋發(fā)現(xiàn),她和丈夫之間的距離,不知不覺已經(jīng)變得很遠。
她追求的是安穩(wěn)和富足,是在經(jīng)歷了多年的奮斗后,可以停下來享受生活。
而陳志遠,他骨子里的那種冒險和闖蕩的基因,在巨大的成功面前,被激發(fā)得更加旺盛。
他享受的不是財富本身,而是獵取財富的過程。
這次爭吵之后,兩人陷入了冷戰(zhàn)。
陳志遠依舊在暗中籌劃著他的“海外項目”。
他開始勸說林晚秋,同意把手里的房產(chǎn)賣掉一部分,來湊集啟動資金。
“晚秋,這十五套房子就是死的,放在那里生不了錢,我們得讓它們活起來。”
“那是我們一套一套掙回來的家,不是你賭博的籌碼!”
林晚秋的態(tài)度異常堅決,她絕不同意賣掉這些象征著他們奮斗成果和未來保障的房子。
夫妻倆的矛盾越來越深,爭吵也越來越多。
從前的溫情和默契,被無休止的拉鋸戰(zhàn)消磨得干干凈凈。
終于有一天,在又一次激烈的爭吵后,陳志遠疲憊地說:“晚秋,我們都冷靜一下吧?!?/p>
他搬出了那棟他們一起裝修設(shè)計的別墅,住進了公司附近的一套公寓。
“我暫時搬出去住,這樣大家都清靜一點,等你想通了,我再回來?!?/p>
林晚秋沒有挽留。
她看著丈夫決絕的背影,心一點點冷了下去。
她以為這只是一次暫時的分開,是一段冷靜期。
就像很多吵架的夫妻一樣,分開一段時間,也許就能想明白很多事。
她沒想到,這一分居,就是整整七年。
七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他們不再是每天見面的夫妻,更像是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的熟悉的陌生人。
除了必要時通過電話溝通一下公司財務上的事,他們幾乎沒有任何私下的交流。
逢年過節(jié),陳志遠會回來,在林晚秋父母和自己家人面前,扮演著好兒子、好女婿、好丈夫的角色。
飯桌上,他會給林晚秋夾菜,會笑著和大家聊天。
但當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空氣里就只剩下沉默。
林晚秋也曾試圖修復他們的關(guān)系。
“志遠,回來吧,我們別再提那個項目了,就像以前一樣好好過日子,行嗎?”
“晚秋,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回不去了?!标愔具h的回答,總是那么冰冷而堅決。
他始終沒有放棄那個所謂的海外項目。
而林晚秋,也始終堅守著自己的底線,絕不同意動用他們的固定資產(chǎn)。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一年又一年。
04
分居的第七年,林晚秋逐漸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她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司的日常運營上。
雖然陳志遠不常回來,但公司還在,這是他們共同的心血。
她也開始為自己而活,她報了瑜伽班,周末會約上三五好友去喝下午茶,或者去城郊看畫展。
她好像又變回了那個結(jié)婚前安靜而從容的自己。
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起,那個曾經(jīng)和她擠在出租屋里,信誓旦旦說要給她一個家的男人。
這七年里,陳志遠也一直在行動。
他通過各種方式,試圖繞過林晚秋,將那些房產(chǎn)變現(xiàn)。
但林晚秋把公司的財務和印章看得死死的。
大部分房產(chǎn)都在公司名下,或者屬于夫妻共同財產(chǎn),沒有她的簽字,陳志遠根本無法處置。
陳志遠為此和她爆發(fā)過幾次電話里的爭吵。
“林晚秋,你非要這么絕嗎?”
“我只是在守護我們的家?!?/p>
“那是我的錢!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
“也是我?guī)湍阋稽c一滴管出來的!”
林晚秋的態(tài)度一次比一次強硬,陳志遠漸漸地也就不再提了。
林晚秋以為,他可能是放棄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很久沒聯(lián)系的房產(chǎn)中介給她打了個電話。
“林姐,恭喜啊,你們那套在城西的商鋪賣了個好價錢??!”
林晚秋當時就愣住了。
“你說什么?哪套商鋪?”
“就之前您和陳總一起買的那套啊,上周剛過戶的?!?/p>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找出了那套商鋪的房產(chǎn)證。
那套商鋪,是少數(shù)幾套登記在陳志遠個人名下的房產(chǎn)之一。
是當年為了辦理一些業(yè)務方便,才這樣操作的。
她立刻開始調(diào)查。
結(jié)果讓她遍體生寒。
在過去的幾個月里,陳志遠已經(jīng)悄悄地,將所有登記在他個人名下的五套房產(chǎn),全部拋售了出去。
因為不屬于夫妻共同財產(chǎn)的范疇,他完全可以獨立處置,不需要林晚秋的簽字。
而剩下的那十套,才是真正難啃的骨頭,是需要雙方簽字的共同財產(chǎn)。
林晚秋打電話給陳志遠,電話已經(jīng)打不通了。
她去他常住的那間公寓找他,早已人去樓空。
她去公司,員工說陳總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來了。
她問遍了他們所有的親戚和朋友,沒有一個人知道陳志遠的去向。
他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林晚秋坐在空無一人的別墅里,看著茶幾上那一大堆房產(chǎn)證,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絕望。
她知道,丈夫這次不是在和她賭氣。
他是真的,要拿著這些錢,去賭他的那個未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對林晚秋來說是異常艱難的。
丈夫失蹤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公司的合作伙伴開始動搖,銀行也上門催款。
陳志遠的家人更是把她當成了罪人。
“我哥呢?你把我哥弄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你把他逼走的?”陳志遠的妹妹沖到她面前,大聲質(zhì)問。
“他自己要走的,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绷滞砬镏荒芤槐橛忠槐榈亟忉?。
沒有人相信她。
在所有人眼里,是她這個做妻子的,心胸狹隘,不支持丈夫的事業(yè),才最終導致了這個結(jié)果。
林晚秋沒有哭,也沒有崩潰。
她一個人,默默地扛下了所有的事情。
她冷靜地處理著公司的債務,安撫著員工的情緒,維持著公司的運轉(zhuǎn)。
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倒下。
她一邊維持著現(xiàn)狀,一邊悄悄地動用自己的人脈,打聽那十套房產(chǎn)的消息。
她預感到,陳志遠不會就此罷手。
他賣掉五套房產(chǎn)的錢,對于他那個宏大的計劃來說,可能只是杯水車薪。
他一定會想辦法,處理掉剩下的這十套。
果然,沒過多久,就陸續(xù)有不同的中介公司聯(lián)系她。
說辭都差不多,都說有位陳先生委托他們,詢問聯(lián)合出售一批房產(chǎn)的可能性,但產(chǎn)權(quán)人之一的林女士一直聯(lián)系不上。
他們想問問林晚秋,是否有出售的意向。
林晚秋明白了。
陳志遠人雖然消失了,但他留下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
他委托了不同的人,試圖從各個方向突破她這道防線。
林晚秋沒有憤怒,也沒有急躁。
她只是對每一個打來電話的中介,都給出同一個回復。
“可以談,但價格要合適,而且,我需要時間考慮?!?/p>
她用一個“拖”字訣,穩(wěn)住了所有的人。
她知道,陳志遠很急,但他沒有辦法。
只要她不簽字,那些房子就永遠只是一堆鋼筋水泥。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
陳志遠徹底消失了,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仿佛這個人,真的從世界上抹去了痕跡。
而那十套房產(chǎn),也靜靜地躺在那里,成了林晚秋和那個消失的丈夫之間,最后的博弈。
05
丈夫消失后的第三年。
林晚秋已經(jīng)徹底掌控了公司的局面。
她用自己的能力證明了,沒有陳志遠,她依然可以把公司打理得很好。
她還清了大部分債務,公司的業(yè)務也漸漸回到了正軌。
她賣掉了那棟承載了太多回憶的江邊別墅,搬回了市中心的一套大平層里。
這套房子,是當年他們共同財產(chǎn)里的其中一套。
三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女人從絕望中重生。
林晚秋變得更加沉靜,也更加堅韌。
她不再去想陳志遠到底去了哪里,過得怎么樣。
她只知道,她要過好自己的生活。
她開始了一項誰也想不到的計劃。
她利用這兩年公司盈利的錢,以及自己的一些積蓄,再加上一些合法的融資手段。
她開始悄悄地,通過不同的代理人,去回購那些曾經(jīng)被陳志遠委托出售的,屬于他們夫妻共同財產(chǎn)的房產(chǎn)份額。
這是一個復雜而漫長的過程。
陳志遠留下的那些委托人,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林晚秋就利用這種信息差,逐個擊破。
她給出的價格,總是比市場價略高一點點,但又不足以讓對方起疑。
她像一個最高明的獵手,耐心而精準地收回自己的獵物。
她知道陳志遠在遙遠的地方,一定急需用錢。
所以他給那些委托人的底價不會太高,只要能盡快脫手就行。
這給了林晚秋絕佳的機會。
一套,兩套,三套……
三年時間里,她竟然奇跡般地,將那十套房產(chǎn)的另一半產(chǎn)權(quán),一點一點地,全部買了回來。
如今,那十五套房產(chǎn),除了最初被陳志遠賣掉的五套,剩下的十套,已經(jīng)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屬于她林晚秋一個人。
她做完這一切,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依舊像往常一樣,上班,下班,健身,會友。
生活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那個曾經(jīng)攪動了她整個生命的男人,和那場驚心動魄的財產(chǎn)保衛(wèi)戰(zhàn),都只是一場夢。
這天下午,林晚秋正在家里澆花。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溫暖而愜意。
門鈴突然響了。
她走過去,通過貓眼往外看。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夾克,頭發(fā)亂糟糟的,胡子拉碴,臉上寫滿了風霜和疲憊。
他的手里,還提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
林晚秋的心,在那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是陳志遠。
他回來了。
消失了整整三年,他回來了。
林晚秋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緩緩地打開了門。
門外的陳志遠,看到開門的是她,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一個復雜而尷尬的笑容。
他比三年前老了十歲不止,眼神里再也沒有了當年的光彩,只剩下深深的倦意。
“晚秋……我……”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林晚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她沒有想象中的憤怒,沒有質(zhì)問,也沒有眼淚。
她的內(nèi)心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過了許久,就在陳志遠越來越局促不安的時候,林晚秋的嘴角,忽然向上微微翹起,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卻又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側(cè)開身子,讓他看到屋內(nèi)的景象,然后看著他的眼睛,用一種云淡風輕的語氣,輕聲問道:
“還走嗎?”
陳志遠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看著林晚秋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和那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一種巨大的恐懼,從他的心底升起。
“你……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