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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她忽然說,聲音像蚊子。
周明把手里的書翻過一頁,沒抬頭?!奥犑裁??外面沒下雨?!?/p>
“不是雨聲,”她的聲音飄過來,帶著一股潮氣,“是墻,墻在出汗?!?/p>
周明終于抬起頭,看了看臥室那四堵干燥的白墻。他把書合上,書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斷裂聲?!扒缜?,別胡思亂想了,快睡吧?!?/p>
她沒再說話,黑暗里,他只聽到一種極細(xì)微的、像是紙張被反復(fù)揉搓又撫平的窸窣聲,從她的枕頭底下傳來,一夜未停。
一
周一的傍晚,空氣黏稠得像化不開的麥芽糖。周明下班回來,帶回一股子室外的塵土和汽車尾氣的混合味道。
他換鞋的時候,看到蘇晴正光著腳站在客廳中央,盯著那盆快要死掉的龜背竹。葉子黃了一半,耷拉著,像是被人抽了筋骨。
“晴晴,我回來了?!敝苊靼压陌旁谛P(guān)的柜子上,從一個紙袋里拿出一個盒子,“看我給你帶了什么?!?/p>
蘇晴慢慢轉(zhuǎn)過身,她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空洞地落在周明手里的盒子上。那是一個進(jìn)口的護(hù)腰,周明托了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據(jù)說材質(zhì)透氣,支撐力也好,對她這種腰傷初愈的人最有好處。
“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還是要多注意,特別是做拉伸的時候,最好戴著?!敝苊饕贿呎f,一邊拆開包裝。護(hù)腰是米白色的,帶著幾根金屬支撐條,看起來很專業(yè)。他走過去,想扶著蘇晴的腰,幫她試戴一下。
他的手剛要碰到她的睡衣,蘇晴像被針扎了一下,猛地向旁邊側(cè)過身子,躲開了他的觸碰。動作幅度不大,但很堅決。
“不用了,”她的聲音很低,像怕驚動什么東西,“我自己……已經(jīng)買了一個新的?!?/p>
“新的?”周明愣了一下,手還懸在半空中,“什么時候買的?我怎么沒看見?!?/p>
“就……前兩天?!碧K晴的眼神開始閃躲,不敢看他,“挺好用的,我放在瑜伽館了,今天忘了帶回來?!?/p>
周明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她的睡衣是絲質(zhì)的,很薄,側(cè)身的時候,能隱約看到她腰部的輪廓,那里并沒有佩戴任何東西的痕跡。
他沒說話,轉(zhuǎn)身走向儲物間。儲物間的門一打開,一股樟腦和舊物混合的霉味就涌了出來。他打開燈,在里面翻找起來。
運(yùn)動器材、舊衣服、打包好的書籍……他把幾個可能存放護(hù)具的箱子都翻了一遍,除了一個舊的、已經(jīng)變形的瑜伽輪,什么都沒有。
他從儲物間出來,蘇晴還站在原地,姿勢都沒變。
“沒找到?!敝苊鞯穆曇艉芷届o,聽不出情緒。
“我說了,在瑜伽館?!碧K晴的語氣有點(diǎn)急,像是在強(qiáng)調(diào)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嗯?!敝苊鼽c(diǎn)點(diǎn)頭,沒再追問。他把那個新護(hù)腰重新放回盒子里,擱在了電視柜上,像一件與他們無關(guān)的陳列品。他走過去,摸了摸龜背竹枯黃的葉子,葉片干得像紙?!斑@盆花,該澆水了?!?/p>
“忘了?!碧K晴輕聲說。
那天晚上,他們吃飯的時候誰也沒說話。飯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周明給她夾了一塊魚,她默默地?fù)艿酵脒?,一直到吃完飯,那塊魚還停留在原來的地方,冷了,像一塊白色的石頭。
二
奇怪的電話是在周三晚上響起的。
周明在書房改一份建筑圖紙,電腦屏幕的光照得他眼睛發(fā)酸。他起身去客廳倒水,經(jīng)過陽臺時,看到蘇晴正站在那里打電話。
陽臺的門只開了一道縫,她的身影被玻璃門切割得有些模糊。她背對著客廳,身體微微弓著,像一只受驚的蝦。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像在說什么見不得光的秘密。周明端著水杯,腳步下意識地放慢了。一陣夜風(fēng)從門縫里擠進(jìn)來,送來了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
“……恢復(fù)情況……不是很好……”“……他不知道……不能讓他知道……”“……我再想想辦法……”
周明的心猛地一沉。他想再走近一點(diǎn),聽得更清楚一些,腳下的木地板卻不合時宜地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咯吱”聲。
陽臺上的人影瞬間僵住了。蘇晴幾乎是立刻就掛斷了電話,然后迅速轉(zhuǎn)身。當(dāng)她拉開陽臺門走出來時,臉上已經(jīng)掛上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無懈可擊的笑容。
“吵到你了?”她問,語氣輕松得像在談?wù)撎鞖狻?/p>
“沒有,”周明看著她,“給誰打電話呢?”
“哦,一個學(xué)員,”她一邊說,一邊走到飲水機(jī)旁,也接了一杯水,“問我下個月的課程安排。你知道的,就是那個總愛請假的李太太?!?/p>
周明“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蛷d的燈光很亮,他清楚地看到,她轉(zhuǎn)身的時候,飛快地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那個動作很小,很隱蔽,但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她的眼眶有點(diǎn)紅,像是剛哭過,又像是被風(fēng)吹的。
“早點(diǎn)睡吧,別太累了?!敝苊髡f。
“你也是?!碧K晴端著水杯,從他身邊走過,回了臥室。她的睡衣上帶著一股陽臺夜晚的涼氣,還有一種……周明說不出來的,類似于雨后泥土的潮濕味道。
他站在原地,聽著臥室門被輕輕關(guān)上的聲音。他忽然覺得,這個他住了快十年的家,變得有些陌生了??諝饫锼坪跗≈恍┧床灰娨沧ゲ蛔〉拿孛?,像灰塵一樣,悄無聲息地落在每一個角落。
三
秘密的實體化,是在周五的清晨。
那天周明醒得特別早,天剛蒙蒙亮。蘇晴還在睡,呼吸很輕,側(cè)著身子,像個孩子。周明下床,想把她踢開的被子拉上來蓋好。他彎下腰,手指觸到了她的枕頭。
枕頭底下,似乎墊著什么東西。硬硬的,有棱有角。
他心里一動,鬼使神差地,把手伸了過去。他輕輕抬起枕頭的一角,一個密封的牛皮紙袋露了出來。袋子很厚實,封口處用膠帶粘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周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捏住紙袋的一角,想把它抽出來。那是什么?是她最近反常的原因嗎?是那個神秘電話的后續(xù)嗎?無數(shù)個念頭在他腦子里亂竄。
他剛把紙袋抽出一半,身后突然伸過來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的手腕。
是蘇晴。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正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或者說,盯著他手里的那個紙袋。她的眼神里充滿了驚慌和恐懼,像一只被獵人堵在洞口的小獸。
“你干什么!”她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周明被她嚇了一跳,手一松,紙袋又滑回了枕頭底下。
“我……我?guī)湍阏碚眍^?!彼慕忉屄犉饋砩n白無力。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枕頭。
“沒什么!”蘇晴幾乎是吼出來的。她一把搶過那個牛皮紙袋,緊緊地抱在懷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寶。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喘著氣說:“就是……就是幾件舊的瑜伽服,我想拿去送人?!?/p>
舊瑜伽服需要用牛皮紙袋密封起來嗎?周明心里充滿了疑惑,但他看著蘇晴那副驚弓之鳥的樣子,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怕再問下去,會把她刺激得更厲害。
蘇晴沒有給他再問的機(jī)會。她抱著那個紙袋,跳下床,拉開衣柜門,把它塞進(jìn)了衣柜最深處,藏在一堆冬天的厚重衣物后面。做完這一切,她才像是松了一口氣,靠在衣柜上,臉色蒼白。
“我去洗漱了?!彼齺G下這句話,逃也似的走進(jìn)了衛(wèi)生間。
周明站在床邊,看著緊閉的衣柜門,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他覺得蘇晴正在離他越來越遠(yuǎn),他們之間隔著一扇門,一通電話,一個牛皮紙袋。他想推開那扇門,卻又怕看到門后自己無法承受的景象。
整個周末的氣氛都壓抑到了極點(diǎn)。他們幾乎不說話,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周明在書房看圖紙,蘇晴在客廳的瑜伽墊上做一些簡單的拉伸。陽光從窗外照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卻照不進(jìn)他們心里的陰影。
四
轉(zhuǎn)折發(fā)生在周日上午。
陽光很好,甚至有些刺眼。蘇晴正在客廳整理她的瑜伽墊,她彎下腰,想把墊子卷起來。就在她彎腰的一瞬間,她的身體突然僵住了。
周明正在廚房磨咖啡豆,磨豆機(jī)發(fā)出“嗡嗡”的聲響。他聽到客廳里傳來一聲壓抑的痛呼,聲音很小,但足夠讓他停下手中的動作。
他從廚房探出頭,看到蘇晴正單手扶著腰,另一只手撐著地板,身體維持著一個極其痛苦的姿勢。她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冷汗。
“晴晴!”周明心里一緊,咖啡豆也顧不上了,幾步?jīng)_了過去。
他扶住蘇晴的胳膊,想把她扶起來?!霸趺戳??是不是又疼了?”
蘇晴咬著下唇,嘴唇被她咬得發(fā)白。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浸濕,黏在皮膚上,看起來狼狽又脆弱。
“疼……”她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比……比之前都疼?!?/p>
周明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沙發(fā)上坐下。她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一絲痛苦的抽氣聲。
“我去叫救護(hù)車?!敝苊髡f著就要去拿手機(jī)。
“別!”蘇晴一把拉住他的手。她的手很涼,也很用力?!袄厦×恕挥萌メt(yī)院?!?/p>
“那怎么辦?吃止痛藥?”
蘇晴搖了搖頭。她靠在沙發(fā)上,緩了好一會兒,臉色才稍微恢復(fù)了一點(diǎn)血色。她抬起頭,看著周明,眼神里是周明從未見過的依賴和懇求。
“周明,”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你幫我按按吧。就像以前醫(yī)生教你的那樣,按按腰背……可能會好一點(diǎn)?!?/p>
周明看著她。這是這幾個星期以來,她第一次主動向他求助。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你趴到床上去,我?guī)湍惆??!?/p>
五
臥室的窗簾拉著,只留下一道縫隙,光線從那里擠進(jìn)來,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明亮的軌跡,可以看到無數(shù)微小的塵埃在其中飛舞。
周明讓蘇晴趴在床上,臉朝下埋在柔軟的枕頭里。他去衛(wèi)生間洗了手,又拿來了按摩油。他倒了一些油在手心,搓熱了,然后輕輕地放在蘇晴的后腰上。
他的指尖觸到她皮膚的一瞬間,蘇晴的身體不易察覺地繃緊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來。
周明的手法很專業(yè)。蘇晴受傷住院那段時間,他特意跟康復(fù)科的醫(yī)生學(xué)了全套的按摩手法。哪里是穴位,哪里是筋絡(luò),用多大的力道,他都記得一清二楚。他的手指溫暖而有力,帶著按摩油的滑潤,在她的腰背上緩緩地移動,推、拿、按、揉。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他手掌摩擦皮膚的細(xì)微聲響,以及蘇晴壓抑在枕頭里的、時輕時重的呼吸聲。
他的指尖劃過一道淺淺的疤痕。那是三個月前,她摔倒時手術(shù)留下的。那時候,她也是這樣趴在病床上,他也是這樣給她按摩??赡莻€時候的蘇晴,還會笑著跟他開玩笑,說只是小傷,讓他別擔(dān)心,說自己是瑜伽教練,身體柔韌性好,恢復(fù)起來快得很。
她總是這樣,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扛著。
周明想起她剛出院那會兒,晚上疼得睡不著,卻從來不吭聲,只是一個人睜著眼睛看天花板。要不是他半夜起來喝水,發(fā)現(xiàn)她身體繃得像塊石頭,他根本不知道她那么難受。
他的動作越發(fā)輕柔,心里涌上一股說不出的心疼。他多希望自己的手能有魔力,能撫平她所有的傷痛,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里的。
“是這里疼嗎?”他按到一個地方,感覺她腰部的肌肉明顯僵硬了一些。
“……嗯?!闭眍^里傳來她悶悶的聲音。
周明便集中火力,用指腹在那一小塊區(qū)域打著圈,力道由輕到重,再由重到輕。他能感覺到,她緊繃的肌肉在他的按摩下,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放松,舒展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諝庵袕浡茨τ偷霓挂虏菹阄?,混合著蘇晴身上淡淡的體香。這種近乎原始的、純粹的身體接觸,讓周明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們之間那些無形的隔閡,正在這沉默的十五分鐘里,被一點(diǎn)點(diǎn)揉碎、化解。
他覺得她快要睡著了,她的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
“好點(diǎn)了嗎?”周明放慢了動作,輕聲問道。他怕吵醒她,聲音壓得很低。
他的話音剛落,異變陡生。
六
蘇晴突然反手抓住了他正在她腰上按摩的手。
她的手像一把鐵鉗,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手指冰涼,卻異常用力,用力到指節(jié)都因為充血而泛白。周明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指甲深深地陷進(jìn)了自己的皮膚里。
周明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僵住了。他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按到了她的痛處。
“怎么了?弄疼你了?”他急忙想把手抽回來,調(diào)整一下手法。
但他失敗了。蘇晴抓得更緊了,那力道不像是求救,更像是一種絕望的掙扎。她的身體開始微微發(fā)抖,原本在他手下已經(jīng)放松的背部肌肉,瞬間又繃得像一塊堅硬的木板。
“晴晴?”周明慌了,他俯下身,想看看她的臉。
她的臉深深地埋在枕頭里,他只能看到她劇烈起伏的后背,和因為用力而不住顫抖的肩膀。
然后,他聽到了她的聲音。
“周明……別?!?/p>
周明愣住了。別停?是讓他繼續(xù)按摩嗎?
他遲疑著,手腕上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放松。他能感覺到她的顫抖,正通過他們緊緊相連的手,傳遞到他的身體里。
緊接著,她說了下一句話。那句話像一顆子彈,精準(zhǔn)地?fù)糁辛酥苊鞯拇竽X,讓他的思維瞬間一片空白。
“……里面難受……要你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