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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您這是要去哪兒？現(xiàn)在是半夜兩點！"

小雨急忙起身，看著眼前這個瘦小的身影正顫顫巍巍地下床。

"我要去找他，不能再等了。"

90歲的林慧珍奶奶眼神迷離，卻異常堅定，"他等了我五十年，今晚我必須去。"

"奶奶，外面很冷，您先躺下好嗎？"

小雨試圖攙扶她回床上。

林奶奶突然轉(zhuǎn)頭，那雙渾濁的眼睛在昏暗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她緩緩抬起手，指向窗外的某個方向，嘴里念叨著一個陌生的名字。

中元節(jié)的夜風(fēng)呼嘯而過，整個養(yǎng)老院籠罩在詭異的寂靜中...

小雨來松柏養(yǎng)老院工作才一個星期。

作為一個剛畢業(yè)的護理專業(yè)學(xué)生，她本以為這份工作會很輕松。白天照顧老人吃飯吃藥，晚上就是簡單的巡房，沒想到第一次值夜班就遇到了這種詭異的情況。

"小雨，今晚你值夜班，記住幾點要求。"護士長王姐臨走前特地叮囑，"尤其是302房間的林慧珍奶奶，她有時候會有些...異常反應(yīng)。"

"什么異常反應(yīng)？"小雨好奇地問。

王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擺擺手："總之多留意就行，有問題及時叫我。"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小雨覺得王姐的表情當(dāng)時就很奇怪。

松柏養(yǎng)老院是一棟三層的老式建筑，住著二十多位老人。白天還算熱鬧，一到晚上就顯得格外安靜。尤其是三樓，只有八個房間，走廊里的聲控?zé)魰r亮?xí)r滅，墻上掛著的老照片在昏暗中顯得特別詭異。

小雨坐在二樓的值班室里，透過監(jiān)控屏幕觀察著每個房間的情況。屏幕上的畫面有些模糊，302房間的攝像頭似乎有些問題，時不時就會出現(xiàn)雪花點點。

晚上十一點，小雨開始第一輪巡房。

一樓住的都是生活能夠自理的老人，大部分都已經(jīng)熟睡。二樓是半護理區(qū)，偶爾能聽到有人翻身或者咳嗽的聲音。

當(dāng)她走到三樓時，氣氛明顯不一樣了。

301房間的李大爺在夢中不停地喊著："別走，別走啊！"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303房間的王奶奶則在被子里哭泣，那種壓抑的抽泣聲聽得人心里發(fā)毛。

"奇怪，今晚的老人們怎么都這么不安？"小雨心里嘀咕著。

當(dāng)她走到302房間門口時，里面?zhèn)鞒隽溯p微的說話聲。

小雨貼近門聽了聽，似乎是林慧珍奶奶在跟什么人對話，但她明明記得這個房間是單人間啊。

輕輕推開門，小雨看到林奶奶正襟危坐在床邊，眼神專注地看著窗外。這與平時那個渾渾噩噩、很少說話的老人完全不同。

"奶奶，您還沒睡呢？"小雨輕聲問道。

林慧珍緩緩轉(zhuǎn)過頭，那雙原本渾濁的眼睛此刻異常清澈。她看著小雨，開口說出了來到養(yǎng)老院后的第一句完整的話：

"小姑娘，今天是什么日子？"

"中元節(jié)。"小雨如實回答。

林奶奶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感："我就知道，他要來了。"

"誰要來？"小雨好奇地問。

但林奶奶已經(jīng)不再回答，重新轉(zhuǎn)向窗外，嘴里開始念念有詞。

小雨幫她蓋好被子，正準(zhǔn)備離開，卻聽到林奶奶突然開口：

"那年我才二十歲。"

聲音很輕，如果不是房間里格外安靜，小雨差點聽不見。

"您說什么？"小雨停下腳步。

"下鄉(xiāng)到黑龍江建設(shè)兵團的時候，我才二十歲。"林慧珍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懷念，"住的是土坯房，冬天滴水成冰，每天要在田里勞作十幾個小時。"

這是小雨第一次聽林奶奶主動講述自己的過去。據(jù)她了解，這位老人平時幾乎不跟任何人交流，連吃飯都是一個人默默地吃。

"那一定很辛苦。"小雨坐到床邊，決定陪她聊一會兒。

林慧珍的眼神變得更加遙遠："辛苦是辛苦，但那時候年輕，什么都不怕。最重要的是..."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xù)說下去。

"最重要的是什么？"小雨輕聲問道。

"最重要的是，遇到了一個很特別的人。"林奶奶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他總是幫我干最重的活，說話的時候總是看著遠方，眼神里有種說不出的憂郁。"

小雨能感覺到，這個"他"對林奶奶來說一定很重要。

"后來呢？"

林奶奶的表情突然變得痛苦："后來...出了意外。"

她不愿意再說下去，重新閉上了眼睛。

小雨知道不應(yīng)該繼續(xù)追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奶奶，您早點休息，我去看看其他人。"

就在她起身準(zhǔn)備離開時，林奶奶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小姑娘，如果...如果有人來找我，你一定要告訴我。"

"什么人？"

"一個穿軍裝的年輕人。"林奶奶的眼神變得異常懇切，"他可能會在樓下等著，不敢上來。"

小雨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升起。一個穿軍裝的年輕人？在這個時代，誰還會穿軍裝呢？而且，如果真的有人來訪，為什么不敢上樓？

"奶奶，現(xiàn)在是半夜，不會有人來的。您先睡一會兒，好嗎？"

林慧珍松開了她的手，但眼神依然警覺："你不懂，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離開302房間后，小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回到值班室，小雨忍不住翻閱起林慧珍的個人檔案。

檔案很薄，信息少得可憐：林慧珍，1934年生，籍貫北京，1954年下鄉(xiāng)支援邊疆建設(shè)，1978年返城。婚姻狀況：未婚。子女情況：無。緊急聯(lián)系人：侄子林建國。

就這么簡單幾行字，一個人的一生就概括完了。

小雨覺得很奇怪，按理說檔案應(yīng)該更詳細(xì)才對，比如工作經(jīng)歷、住址變遷、健康狀況等等，但這些信息統(tǒng)統(tǒng)沒有。

她撥通了緊急聯(lián)系人的電話。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略顯不耐煩的聲音。

"您好，我是松柏養(yǎng)老院的護工，想了解一下林慧珍奶奶的一些情況..."

"有什么事嗎？我姑姑身體還好吧？"對方的語氣立刻變得警覺。

"身體沒問題，就是她今晚情緒有些異常，提到了一些往事，我想了解一下她以前的經(jīng)歷，這樣更方便照顧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我姑姑有老年癡呆，說的話都不能當(dāng)真。她經(jīng)常胡言亂語，你們不要理她就行了。"

"可是她說得很清楚，而且很有條理..."

"我說了，都是胡說八道！"對方的語氣突然變得嚴(yán)厲，"那些陳年舊事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提了。還有，如果她再說什么奇怪的話，你們就當(dāng)沒聽見。"

"林先生，我只是想..."

"沒什么好說的，照顧好她的飲食起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們不用管！"

說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小雨拿著話筒愣了半天。林建國的反應(yīng)太奇怪了，明明只是想了解一下老人的過去，為什么他會如此抗拒？而且，他為什么要強調(diào)"不要提陳年舊事"？

這時，夜班護士長王姐剛好巡查回來。

"怎么還不睡？"王姐看到小雨還在值班室里。

"王姐，我想問您一件事。"小雨猶豫了一下，"林慧珍奶奶今晚有點不正常，她跟我說了一些過去的事情，還說有人會來找她。"

王姐的表情立刻變得嚴(yán)肅："她都說了什么？"

小雨把剛才的經(jīng)過簡單描述了一遍。

王姐聽完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小雨，我跟你說件事，但你千萬不能傳出去。"

"什么事？"

"這個養(yǎng)老院建立之前，這里曾經(jīng)是一個招待所。"王姐壓低聲音，"后來廢棄了很多年，直到五年前才改建成養(yǎng)老院。"

"這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是，每到農(nóng)歷七月十五，就是中元節(jié)這天，總有老人會做相同的夢。"王姐的表情變得神秘，"他們夢見有人在樓下等待，說是來接他們的。"

小雨感到后背一陣發(fā)涼："真的假的？"

"我在這里工作三年了，每年都會遇到這種情況。"王姐搖搖頭，"不過到了第二天，老人們就恢復(fù)正常了，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那林奶奶..."

"林奶奶的情況有點特殊。"王姐欲言又止，"她是三年前住進來的，每年中元節(jié)都會特別激動，但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清醒過。"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了一陣響動。

兩人立刻跑到三樓，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302房間傳來的。

推開門一看，林慧珍正站在窗邊，用力拍打著玻璃。

"奶奶，您這是干什么？"小雨急忙上前。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林奶奶的聲音充滿了激動，"我看見他了，就在樓下！"

小雨朝窗外看去，只看到漆黑的夜色和微弱的路燈光。

"奶奶，外面什么都沒有。"

"不，你們年輕人看不見。"林奶奶轉(zhuǎn)過身，眼神異常清澈，"只有我能看見他，因為我們之間有約定。"

王姐走上前，輕聲安慰："慧珍，您先坐下，慢慢說。"

林慧珍似乎很信任王姐，乖乖地坐回床邊。但她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窗戶：

"我們約定過，無論過多少年，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都要等對方。"

"是誰呀？"王姐耐心地問。

"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林奶奶的聲音變得溫柔，"他說過，即使死了也要來找我。"

這句話讓房間里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奶奶，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小雨連忙阻止。

但林慧珍好像沒聽見，繼續(xù)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那是1976年的冬天，北方特別冷，雪下得很大。"她的聲音開始顫抖，"我們要分別了，他要去很遠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

"在火車站分別的時候，他握著我的手說：'慧珍，無論多久，我都會回來找你。如果我死了，變成鬼也要來找你。'"

王姐和小雨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然后呢？"王姐明知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

"然后他就走了，從此再也沒有消息。"林奶奶的眼淚開始往下流，"我等了他五十年，每年的今天，他都會來看我，但我總是看得不夠清楚。"

"奶奶，那可能只是您的幻覺..."

"不是幻覺！"林奶奶突然激動起來，"我知道他一直在找我，一直在等我！今晚，我終于看清楚他的臉了！"

說完，她又沖到窗邊，指著外面某個地方：

"你們看，他就在那里，穿著當(dāng)年的軍裝，還是那么年輕！"

小雨和王姐朝她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黑暗什么都沒有。

但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

三個人都聽見了，那是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很有節(jié)奏，似乎有人在樓下來回踱步。

"誰會在這個時候在樓下走動？"小雨心跳開始加速。

王姐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保安應(yīng)該在門房睡覺，不可能在外面巡邏。"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似乎正朝著樓梯的方向移動。

林慧珍卻顯得異常興奮："他上來了！他終于要上來了！"

"我去看看。"小雨鼓起勇氣，準(zhǔn)備下樓查看。

"不要去！"王姐一把拉住她，"萬一遇到什么危險怎么辦？"

"可是總得確認(rèn)一下是什么情況吧？"

就在她們爭論的時候，腳步聲突然停止了。

整棟樓重新陷入了寂靜，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過了大概五分鐘，小雨提議："我給保安打個電話，讓他去看看。"

電話接通后，保安老張的聲音聽起來很困倦："什么？樓下有人？我剛才一直在門房里，沒聽到什么動靜啊。"

"您能幫忙檢查一下嗎？我們在三樓聽到了腳步聲。"

"好的，我馬上去看看。"

幾分鐘后，老張回電話："我繞著樓檢查了一遍，什么人都沒有。你們是不是聽錯了？"

掛斷電話后，王姐和小雨面面相覷。

"那剛才的腳步聲是怎么回事？"小雨百思不得其解。

而林慧珍似乎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他不會讓別人看見的，只有我能看見他。"

她重新坐回床邊，神情變得平靜："不過沒關(guān)系，他已經(jīng)告訴我了，今晚我們就能見面了。"

"奶奶，您需要休息了。"王姐試圖讓她躺下。

"不，我不能睡。"林慧珍搖頭，"五十年了，我不能在最后關(guān)頭睡著。"

看著老人堅決的態(tài)度，王姐只能妥協(xié)："那您至少先躺一會兒，我們陪著您。"

林慧珍勉強同意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房間里異常安靜。林奶奶躺在床上，但眼睛始終睜著，不時地朝窗外張望。

小雨坐在椅子上，心情復(fù)雜。理智告訴她，這一切都只是一個老人的幻覺和回憶，但剛才聽到的腳步聲又該如何解釋呢？

凌晨三點，林慧珍突然坐起身：

"時間到了。"

"什么時間到了？"小雨問。

"我們約定的時間。"林奶奶下床，開始整理自己的頭發(fā)和衣服，"他在樓下等我，我不能讓他等太久。"

"奶奶，您不能下樓，外面很危險。"

"不危險，他會保護我的。"林慧珍的語氣異常堅定，"五十年了，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說完，她朝門口走去。

小雨和王姐急忙攔住她，但老人的力氣出奇地大，兩個人竟然拉不住她。

"放開我！你們不懂！"林奶奶開始掙扎，"我必須下去見他！"

就在混亂中，房間里的燈突然熄滅了。

緊接著，門外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

三長兩短，節(jié)奏很有規(guī)律。

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三個人都愣住了。

"誰在敲門？"小雨的聲音顫抖著。

林慧珍卻笑了："是他，他來接我了。"

敲門聲再次響起，還是三長兩短。

小雨感到心跳快要停止了。這個時候，除了她們?nèi)齻€，三樓不應(yīng)該有任何人才對。

"我去開門。"林奶奶朝門口走去。

"不要！"王姐一把抱住她，"不管是誰，都不能開門！"

但林慧珍掙脫了她的懷抱，顫顫巍巍地走到門前，伸手去擰門把手。

就在門即將被打開的瞬間，小雨鼓起勇氣沖上前，用身體擋住了門：

"奶奶，請您冷靜一下！我們先確認(rèn)一下外面是誰，好嗎？"

林慧珍看著她，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望："小姑娘，你為什么要阻止我？我等了他五十年了。"

"我知道您想念他，但現(xiàn)在是半夜，外面可能有危險..."

"他不是危險，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林奶奶的聲音開始哽咽，"我已經(jīng)九十歲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如果今晚錯過了，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聽到這話，小雨的心軟了。一個九十歲的老人，用一生的時間在等待一個人，這份執(zhí)著讓人動容。

但理智告訴她，門外的情況太詭異了，絕對不能貿(mào)然開門。

敲門聲第三次響起，依然是三長兩短。

這時，王姐走到門前，大聲問道："誰在外面？"

沒有人回答。

她又問了一遍，還是沒有回應(yīng)。

"您看，外面沒有人回答，說明可能是我們聽錯了。"王姐試圖安慰林奶奶。

但林慧珍搖搖頭："他從來不跟別人說話，只跟我說話。"

說完，她突然提高音量，對著門外喊道："志強，是你嗎？"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幾秒鐘后，門外傳來了一個輕微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在回應(yīng)，但聲音太小了，聽不清具體說了什么。

小雨和王姐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真的有人在外面！"小雨的聲音顫抖著。

林慧珍卻顯得異常激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會來！志強，我來了！"

她再次沖向門口，這次誰也攔不住她了。

當(dāng)小雨鼓起勇氣詢問更多細(xì)節(jié)時，林慧珍奶奶突然抓住她的手，力氣大得驚人。

老人的眼神變得異常清澈，一字一句地說："他就在門外等著我，每個中元節(jié)都來。今晚我必須去履行50年前的承諾。"

小雨順著老人的目光看向房門，門縫下竟然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晃動。

她心跳加速，想要起身查看，這時老人顫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姑娘，你看見他了嗎？那個穿著軍裝的年輕人..."

小雨慢慢轉(zhuǎn)過頭，當(dāng)她看到窗外那個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時，整個人瞬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