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是備受學生尊崇的文學泰斗,也是令很多權(quán)貴敬而遠之的“大炮”。年輕時敢打敢拼,帶領(lǐng)學生游行示威,當校長后百般呵護學生。他令蔣介石恨得牙癢癢,卻又遲遲未能下殺手,他就是傅斯年,一個敢作敢當?shù)纳綎|糙老爺們兒。
01 五四運動當先鋒
“賣報賣報!最新消息!巴黎和會失??!”
賣報童的聲音回蕩在大街小巷,巴黎和會失敗的消息傳回國內(nèi),使得全國上下一時人心惶惶。
北京學子對此消息倍感震驚之余也感到分外憤怒。
1919年5月1日,傅斯年、羅家倫和其他學子聚在一起商量,想要商討出一個既能對國事有所主張又對北大無所波及的方法來。
在眾人沉吟之際,一個響亮清脆的聲音響起,“諸君,梁任公有言‘少年強,則國強’,國家之重擔恰好由我輩承擔,我們須創(chuàng)造一個少年之中國!如今外國列強對我們大肆侵略,我們又怎么可以任他們欺辱!我們得發(fā)出我們的喊聲!諸君,讓我們率領(lǐng)同學于5月7日在天安門集合,游街示威,給政府施壓,這是喚醒國人的契機,也是讓那群企圖瓜分中國領(lǐng)土的列強看看中國青年的血性的時候!”
話音一落,眾人紛紛贊成。
但是5月2日,北大校長蔡元培得到一個噩耗,中國政府欲在《凡爾賽和約》上簽字。
傅斯年等人得知此消息后也焦急萬分,就決定把原定于5月7日的游行提前。這次游行提議也于5月3日獲得蔡元培批準。
5月3日夜,北京大學徹夜燈火通明。同學們也為這次游行鉚足了勁兒,書寫標語,制作旗幟等活動有條不紊地進行。
5月4日上午十點,為游行示威而召開的籌備會議正如火如荼地進行,傅斯年在眾人推舉下成為會議兩主席之一。
等到下午一點左右時,北京天安門匯集著浩浩蕩蕩的學子,學子舉著的白旗上用血寫著“還我青島”,“拒絕簽字巴黎和約”等字樣,顯得格外鮮明,
一個身形偏胖扛著大旗的男子站在隊伍最前端,他就是五四運動總指揮——傅斯年。
半小時后,隊伍便開始行進。傅斯年腰桿筆直,帶著隊伍闊步流星往前走。他的身后是震耳欲聾,響徹北平上空的口號聲。
他圓潤的臉上有著堅毅的神色,眼睛里也閃爍著捍衛(wèi)祖國的光。
他的嘴一張一合,用來自丹田的力氣將口號呼出。
他的拳攥得很緊,仿佛握住了他所堅守的信念。
此時的他是北京大學學生會的會長,帶領(lǐng)著北大學子們從天安門出發(fā)走到東交民巷大使館宣示著國人的主權(quán),表達著國人對反帝反封建絕不妥協(xié)的信念。
在這次五四游行示威之后,全國許多學校罷課,工人罷工,商人罷市,只為聲援這場愛國運動。北洋政府迫于民意和輿論的壓力,它的代表團最終于6月28日拒絕簽署《凡爾賽和約》。這是五四運動巨大的勝利果實!
而傅斯年指導這次五四運動后,他的內(nèi)心觀念也發(fā)生極大轉(zhuǎn)變。
他以前總認為中國未來渺茫,看不到希望。但在五四運動后,他看到了中國新的生命活力。
中國青年的活力足以沒落北洋的氣焰,動蕩社會上沉著許久的寂靜!
中國青年,沉睡的醒了,醒了的崛起了!
五四運動后,傅斯年沒有繼續(xù)參加政治運動,他考取庚子賠款的官費留學生,先后赴英國、德國留學,在學術(shù)領(lǐng)域做出了不小的成就,培養(yǎng)了一大批人才。
02 手撕漢奸周作人
1945年,抗日戰(zhàn)爭即將勝利,傅斯年回到北大擔任代理校長,當時的北大還殘存著許多日偽統(tǒng)治下的教職員。現(xiàn)在抗戰(zhàn)結(jié)束了,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
雖然按照常理說,理應(yīng)是一個不留,全部開除,但是這些人中間不乏知名學者,若是全部得罪,后果很難擔待。可是傅斯年不怕啊,他心中始終堅持著民族氣節(jié),認為應(yīng)對汪精衛(wèi)時期在北京大學任職的教職員全部開除。
這其中便有魯迅的弟弟周作人,周作人早知可能會因漢奸之名而被驅(qū)逐出北大。便提前寫了封求情信交予傅斯年。
傅斯年坐在書房里,冷冷地凝視著躺在桌上的那封信。
“如能賜予救濟,萬眾感戴?!?/p>
白紙黑字,刺眼至極。
傅斯年眼神里滿是厭惡,他拿起信點燃,丟在煙灰缸里,大罵道:“賣國賊!”“狗漢奸!”
周作人是他的老師,可卻做了漢奸,這令他不齒!
很多人上門求見傅斯年,請求能留下,也吃了閉門羹。
傅斯年只給他們留下了這樣一段話,“如果這些人受不到譴責,那么就太對不起那些跋山涉水到了重慶和昆明的教授和學生了,他們?yōu)榱嗣褡宕罅x而拋家別子去了大后方,吃不上喝不上的,容易嗎?所有文化漢奸一個不留?!?/p>
而周作人碰了一鼻子灰,對此也大為火光,大斥傅斯年“偽君子!”
周作人在對傅斯年的評價中這樣寫道:“又怕人家看出他懦怯卑劣的心事,表面上故意相反地顯示得大膽,動不動就叫囂,人家叫他傅大炮,這正中了他的詭計?!?/p>
其實,傅斯年清除北大校園殘留的偽教職員一是為了北大,二也是為了自己的恩師兼好友胡適。他率先一步開除校園內(nèi)的偽教職員,選擇一人面對將他們開除后會帶來的風暴,目的就是不給北大留劣根,也為胡適回校鋪好道路。
因為他深知,胡適不適合處理這樣的局面,他只能在這幾個月為他清除障礙,讓胡適回來的路順順利利,繼續(xù)將北大發(fā)揚光大。
可看出,傅斯年此人硬氣是真硬氣,仗義也是真仗義。
03 “炮轟”權(quán)貴“傅大炮”
傅斯年,人贈外號“傅大炮”。
為什么給他起這名兒呢?一來是因為他心直口快,直來直往,二來是他專挑大人物炮轟。
孔祥熙和宋子文都曾是傅斯年炮下的“受害者”,盡管他們跟蔣介石沾親帶故。
當時的民國政府上層基本是由蔣宋孔陳四大家族的人把控,時任國民政府行政院長的孔祥熙大權(quán)在握,一心為自家謀利益,置民生于不顧。
而作風不端的孔祥熙自然被心思細膩的傅斯年盯上了,為了炮轟孔祥熙,他還特地花了數(shù)月時間明察暗訪,悄悄收集孔祥熙的罪狀,并寫成條理清晰,證據(jù)分明的彈劾書。
在一次參政會議時,傅斯年拿出這份文件,向來和氣的圓臉一板,聲如洪鐘,抑揚頓挫地讀完這份文件。一起開會的議員個個嚇得如坐針氈,大氣不敢出。不敢明著得罪四大家族的人,只能以上廁所為由飛奔出會議室,真是一刻也不想在里面多待。
會議開不出結(jié)果,傅斯年眉毛一揚,又不止開這一次會,這次沒能把孔祥熙搞下臺,那就下次再接再厲!在數(shù)次會議上的“激情誦讀”后,終于連蔣介石都被驚動了。
蔣介石當時正提倡所謂民主,他也無正當理由打壓傅斯年。于是,蔣介石想來軟的,打算將人請來家里說是“吃頓便飯”,在飯席上,蔣介石有心敲打傅斯年,便沉聲說道:“孔祥熙是我任用之人,不會出錯。良禽擇木而棲,這道理想必你也懂?!?/p>
傅斯年斜斜睨他一眼,絲毫不買賬:“信任你不代表信任你任用的人。”
這簡直都是把蔣介石的臉皮摁在地上摩擦了啊。最后,拗不過只得依言罷免孔祥熙的職務(wù)。
之后,他又公布出宋子文的劣事,成功擼了宋子文的職位。宋子文何人也?他是宋美齡親弟弟。傅斯年可是前后兩回打了蔣介石臉的人啊。
傅斯年心中只有公平正義,也可以說是他為了心中的公平正義而活。在他心中的正義面前,無論是誰都得靠邊站。
還有一回,蔣介石接見傅斯年時,傅斯年歪坐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嘴里叼著煙斗,對著對面一臉嚴肅的蔣介石甚是隨意地說話。其他官員皆是圍站在二人身旁,不敢坐下同蔣介石說話。能這般從容放松地對待蔣介石,傅斯年算是第一人。
而蔣介石手段狠厲,位高權(quán)重,為何偏對傅斯年都禮讓三分?
其實這與蔣介石對傅斯年的欣賞和忌憚都脫離不了關(guān)系。
傅斯年是難得奇才,眾多學界知名人士都對他的學問贊不絕口。而他為人剛正有君子之風,也有一腔愛國熱忱,絲毫不猥瑣懦弱,有著十足的男兒血性。
而且傅斯年代表的是一個學術(shù)群體,他背后站立著許多學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這些人的影響力不可估量。所以很多時候,蔣介石也往往會無奈妥協(xié)。宋子文,孔祥熙就是妥協(xié)下的“犧牲品”。
04 暖心校長護學生
雖然傅斯年對待強權(quán)態(tài)度堅硬不屈,做事雷厲風行,但他對學生卻格外細致。
他經(jīng)常去課堂里同學生一起聽課,若是發(fā)現(xiàn)哪位任教老師授課不行,就會立即予以開除。他私下也常去食堂,了解學生們在?;锸橙绾巍K麜姆椒矫婷嫒リP(guān)注學生的學習及生活,盡職盡責。因此,他很受學生的愛戴。
1949年4月6日,因“四六事件”,臺灣大學很多師生被警局強行逮捕,傅斯年痛心且憤怒,于是對臺灣警備總司令彭孟緝強勢地說道:“我只有一個請求,你今晚驅(qū)離學生時,不能讓一個學生流血,若是讓我的學生流血,我就跟你拼命!”
傅斯年是真的將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寵。
然而就是具有著這樣傳奇經(jīng)歷的人,他的生命卻在中年戛然而止。
因為長期肥胖,傅斯年患有嚴重的高血壓。
55歲的傅斯年于臺灣省議會答復教育行政質(zhì)詢時因過度激動,走下講壇后突然臉色不好,步伐不穩(wěn),倒下后便進入昏迷狀態(tài),經(jīng)診斷是因突患腦溢血逝世。
他的尸體被葬于臺灣大學的校園內(nèi),校內(nèi)不僅有著用于紀念傅斯年的希臘式紀念亭,還有著每節(jié)上下課會響21聲的“傅鐘”。
臺灣大學校園內(nèi)的“傅鐘”
只因傅先生曾說過:“一天只有21小時,剩下3小時是用來沉思的?!?/p>
在他過世之后,蔣介石為他親筆書寫下“國失師表”挽章。
于右任的挽聯(lián)是:是子路,是顏回,是天下強者;為自由,為正義,為時代青年。
傅斯年學術(shù)造詣深厚,有著一腔愛國熱情;不畏權(quán)貴,心懷大義;守護莘莘學子,為中國教育事業(yè)添磚加瓦。
這樣一位兢兢業(yè)業(yè)的教育家,一位中國教育界的先驅(qū),值得紀念和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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