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極物
低調(diào)的山西不張揚炫耀,一座座古建筑卻默默地訴說著它的厚重。山西全省擁有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452處,其中元代以前的古建筑,山西就占了全國現(xiàn)存的70%以上。
山西又像一幅鮮有人領(lǐng)略過的壯美畫卷,藏著寫不盡的大好河山:壺口瀑布、八百里太行、運城鹽湖、大同土林……只要看過山西的美,便只會過目不忘。
對愛吃之人而言,山西更是中國面食的“宇宙中心”。從可考算起,山西人吃面就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以史料中的面條為例,東漢稱之為“煮餅”,魏晉則名為“湯餅”;南北朝謂之“水引”;而唐朝叫作“冷淘”……
對面食的熱愛,深深植根于山西人的基因里。
縱覽山西面食,種類之多浩如繁星,不禁想問:山西到底還藏著多少種美味面食?
在毗鄰黃河且氣候溫暖的晉南地區(qū),喜溫熱的小麥更為豐產(chǎn)。這一全球面食界的種子自中亞遷徙而來,在黃河水的滋養(yǎng)下生根發(fā)芽,竟最終成為了山西面食文化的源流里最重要的一支。
究其原因,還是在于小麥富含的面筋蛋白,這種蛋白擁有優(yōu)良的粘彈性、延伸性,使得用小麥粉制作的面食黏性與彈力兼具;而面團揉捏的時間長短,又能決定面筋蛋白產(chǎn)生的多寡,毫厘之別,卻可以使口感差之千里。
在近千年的相處中,山西人逐漸了解了小麥的奧秘,如同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一般,將一把把小麥粉做成了數(shù)不勝數(shù)的美味面食。
眾多面食之中,刀削面應(yīng)是在全國范圍內(nèi)最具盛名的山西面食了?!耙蝗~落鍋一葉飄,一葉離面又出刀,銀魚落水翻白浪,柳葉乘風下樹梢”的順口溜,將刀削面的制作渲染出一股俠氣。嫻熟的師傅甚至能閉著眼睛、“嗖嗖”地揮動削面刀,從頂在帽子的面團切出一根根均勻細長的面。
下鍋稍煮,面條就變得勁道有力,只等澆上肉臊鹵汁,就可以大快朵頤了。一口吸溜,面條卻意外地綿軟熨帖,吸飽了鹵汁之后更是口口醇香,眨眼間一碗面條就風卷殘云地跌(吃)完了。
關(guān)于刀削面倒也有一段頗有趣味的說法。據(jù)說元朝時,漢人不被允許持有菜刀,無刀可削,如何是好?聰明的山西人以鐵皮作刀,手起“刀”落,根根略帶油光的面條照樣如飛魚般竄入鍋中??梢哉f,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山西人跌面,從來沒有。
可能是最古老的機械面的饸饹面,則需要用到專門的“饸饹床”,以便將面團放在饸饹床子里,并坐在杠桿上擠軋面團,一根根細長的面條才能鉆過漏孔煮入鍋中,在均勻的壓力下保持柔軟而不失筋骨的口感。
饸絡(luò)面綿軟細長,因而也有著頤養(yǎng)延年、長命百歲的寓意。因而每逢節(jié)慶婚嫁、老人壽宴,總少不了一碗碗饸絡(luò)面,共同分享美好祝愿。
有詩云:“太行觀燕舞,汾水聽鸚聲,粱買沁州黃,酒沽杏花村”。這首詩不僅道出了山西的山水風情,詩意的背后也道出了晉中盛產(chǎn)的其中兩種谷物。
其中的“沁州黃”,指的便是長治市沁縣的沁州黃小米了。據(jù)記載,當年康熙食過沁州產(chǎn)的小米后通體舒暢,于是龍顏大悅,大筆一揮賜予這種小米“沁州黃”的名號。
本來就耐旱、耐貧瘠的小米,在相對濕潤溫暖的晉中得到了更好的生長條件,最終以沁人心脾的美味回饋人們的勞作。
用小火慢熬黃澄澄的小米,靜候到米粒和水交融,至湯體濃稠、厚厚的米油的浮現(xiàn),就是熬煮好的信號。適時飲之,五臟俱暖,仿佛每個毛孔都在歌頌著小米的溫柔。
小米的特性,使之被應(yīng)用于許多面食的制作,和子飯就是由小米、面條配合薯類、瓜類等應(yīng)季蔬菜共冶一碗的山西特色美味。根據(jù)所放配料、小米與面條的比例不同,和子飯又能被細分為糊面和子飯、拌面和子飯、擦尖菜飯、壓尖菜飯……不一而足。
傳統(tǒng)的和子飯,首先要把小米煮成面湯,并加入任君選擇的蔬菜,僅在此時,就已經(jīng)甘香四溢;而后加入手搟面條煮熟,最后以熱油“刺啦”一聲地激發(fā)花椒面的香氣,甜香與麻香在小米的溫柔承托下渾然一體,一道完美的和子飯才算大功告成。香氣入魂,心無旁騖,只想趕緊趁熱吃上一碗……
詩的后半句“酒沽杏花村”,雖意指聲名在外的汾酒,但釀酒的一大主要原料,正是晉中地區(qū)盛產(chǎn)的高粱。
晉中地區(qū)很可能是中國高粱的發(fā)源地。《九谷考》中便有記載:“舊說首種謂稷。今以北方諸谷播種先后考之,高粱最先,粟次之,黍糜又次之,然則首種者高粱也……余聞之風陽人云,彼地種高粱最早?!?/p>
另據(jù)考古資料與海內(nèi)外的研究結(jié)果,晉中地區(qū)栽培高粱的歷史至少在4000年以上,中國高粱完全有可能是獨立起源,而非像小麥一樣由中亞傳入。若考證屬實,山西作為中國面食“宇宙中心”的含金量不免又多加了幾分。
單純用高粱面做面食,難免干澀而難以下咽,山西人巧手地用白面皮裹好高粱面團再搟薄,切出了一條條紅白相映的面片。
高粱面和白面一粗一細,有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獨特質(zhì)感;再搭配上葷素皆宜的澆頭,口口回香,別有一番滋味。這便是晉中的呂梁、忻州地區(qū)頗具特色的“夾心面條”——包皮面。
較之晉南更加干旱寒冷的晉北地區(qū),仍有許多谷物在此頑強生長,比如喜寒涼而抗干旱的莜麥和蕎麥。
受限于交通環(huán)境,晉南的小麥面粉曾經(jīng)很難能運往晉北的眾多山區(qū),莜面、蕎麥面也就成了人們果腹為數(shù)不多的選擇?!吧嚼餂]有那好茶飯,只有莜面栲栳栳還有那山藥蛋”的民歌,唱出的正是當年那種別無選擇的境況。
近年來,馬路連通了晉北地區(qū)的每個小山村,大米、白面、玉米面也因此能隨時能吃上了,莜麥和蕎麥卻總是晉北人們不愿割舍、代代傳承下來的那一“面”。
誠然,粗糙的莜面沒有如同小麥一般的延展性、做起面食來有所受限,但在山西人的手里照樣能發(fā)動面食魔法,變出近百種花樣來,比如剛剛提及的莜面栲栳栳。
備好和好的莜面,再揪出一個個劑子,山西人就開始了又一場魔法秀。手掌一搓,再用手指一繞,一卷卷筋薄透亮的莜面栲栳栳便如同變戲法一樣碼好了。一個個小孔,活像公園池塘里張著小嘴、嗷嗷待哺的鯉魚。
上鍋蒸熟以后,趕緊給魚兒們“投喂”一勺羊肉臊子或者西紅柿雞蛋鹵,軟筋適口、濃香不絕,霸道慘了……
略顯青黑的蕎麥雖然在營養(yǎng)價值上不如莜麥,且質(zhì)感奔放,嚼勁十足。充滿智慧的晉北人民仍然因地制宜地將它制成了一道道特色面食。
蕎麥碗托,山西話里又叫“碗團”,是用蕎麥制作的山西夏日消暑佳品。將蕎麥面加入調(diào)成糊狀蒸熟后晾涼切條,再澆上麻辣豬肝或者蒜醋辣油食用,口感鮮美適口,勁道爽滑,在忻州、定邊等蕎麥產(chǎn)地廣受歡迎。
山西擁有的特殊風土、多樣氣候和悠久農(nóng)耕歷史,不僅每年為全國奉獻了超過1400萬噸的糧食,也孕育了源遠流長的面食文化。
如果沒有山西,中國將要失去300+種面條、少掉20+種做面的姿態(tài)和功夫……這還僅是有記錄在案的數(shù)字。
在山西,盡情吃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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