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歲的李保田,如今依舊每天五點起床,看書、畫畫、看片子,自律到近乎苛刻。
李保田就這么悄悄地活著,又時不時被公眾“誤會著”。
就連他兒子李彧無意中發(fā)的“爸我想你了”,都能引發(fā)一場“老爺子去世”的誤會。
可是,這一切似乎也正好解釋了他這個人。
一
李保田出生時家中不算差,父親望子成龍的方式非常直接:要讀書、考大學(xué),成為家里第一個“知識分子”。
結(jié)果他卻擰著來,非但不愛念書,反而一頭扎進了戲班子,鬧得飯桌常變成吵架擂臺。
他從小就瘦黑瘦黑,性子硬得像門閂,說一不二。
小學(xué)沒讀完,他就跑去考戲校,說是考,其實就靠著一聲響亮的“吼”得了“錄取通知”。
別人學(xué)花臉,他卻要演丑角,覺得這行當(dāng)自由、靈巧、有“笑點”,關(guān)鍵是——沒人跟他搶。
13歲那年,他正式進入柳子劇團開始學(xué)戲,起初新鮮,但好日子沒幾天。
劇團到處跑演出,有時連水都沒得喝,每天練功練到腿軟,飯票卻早早吃完了。
他曾連續(xù)幾周靠豆腐乳沖水活命,浮腫到醫(yī)院找不著血管打針,兩次高燒進醫(yī)院,幾乎命懸一線。
那幾年,他從沒給家里寫過信,甚至連個消息也沒透過。
但這段“野路子”出身的經(jīng)歷,卻成了他演戲的底氣。
他始終覺得,那些苦難并不是生活的拖累,而是未來角色的“預(yù)演練功房”。
沒有親身睡過稻草鋪、練功練到尿床的窘迫,就演不出角色身上那種“骨頭縫里透風(fēng)”的底層感。
1983年演《闖江湖》進圈,三年后憑借《人鬼情》摘得金雞獎最佳男配,業(yè)內(nèi)才意識到:這個人是真的有東西。
《鳳凰琴》里演的不是大人物,而是一個小學(xué)校長——既沒錢也沒人,但骨子里倔強得不肯低頭。
也正是這一年,他拿下金雞、百花、政府獎的大滿貫,成了影壇的“表演三冠王”。
可越是在高光時刻,他越是“唱反調(diào)”,最典型的例子,是1996年大火的《宰相劉羅鍋》。
這部劇帶紅了他、張國立、王剛?cè)耍^眾喜聞樂見、收視爆棚,可他卻公開評價:“沒有現(xiàn)實意義”。
他認(rèn)為劉羅鍋不過是皇權(quán)下的一個聰明人,不是真正有反思精神的角色。
劇方想拍續(xù)集,他拒了,原因很簡單——“劇本爛”。
為了堅持這個“不湊合”的原則,他被貼上“戲霸”標(biāo)簽,一度被聯(lián)合抵制。
二
但他從不解釋,別人說他難搞,他就更“難搞”一點。
他覺得,只要戲能拍好,罵名愛誰給誰去。
到了2003年,《神醫(yī)喜來樂》再度讓他成為“國民老戲骨”,觀眾一邊笑著看,一邊稱贊他演技扎實。
他卻照樣“潑冷水”,說這劇比劉羅鍋健康點,但自己依舊“不滿意”。
真正讓他心甘情愿投入的,是《菊豆》和《丑角爸爸》。
《菊豆》是張藝謀導(dǎo)演的作品,他演的是一個軟弱、壓抑的楊天青,被生活和制度擠壓得喘不過氣。
表面上是愛情悲劇,骨子里卻是社會寓言。
他對這個角色投入極大,甚至在顫抖、膽怯的細節(jié)上來回掂量,只為讓觀眾看到一個“不是英雄”的普通人。
而《丑角爸爸》則是他從劇本階段就開始深度參與創(chuàng)作的作品,甚至親自參與改稿、找編劇、聊生活、分析角色。
他說那是他五十年藝齡的“總結(jié)性作品”,拍完后哪怕不再拍戲也“值了”。
他不怕老,但怕演“千人一面”的老頭。
所以,他不接廣告,不演商業(yè)續(xù)集,不上綜藝,也不愿“以老扮少”。
不為人知的是,晚年的李保田依然有人找他拍戲,但他基本全拒了。
有意思的是,他曾在《尋漢計》飾演一個有自省意識的姥爺,雖然戲份不重,卻被他演得細膩又鋒利。
不過,說他“難合作”不是空穴來風(fēng),最出圈的一次操作,就是那場和《欽差大臣》劇方的法庭對決。
起因并不復(fù)雜:當(dāng)初簽合同說好拍30集,結(jié)果劇組擅自加戲剪成33集。
明面上多了三集,實際上是把原來的內(nèi)容拆著剪、注水再注水,觀眾明明看的是一鍋稀飯,非要端著說是濃湯。
他二話不說,直接把對方告上法庭,那場風(fēng)波之后,十幾家公司聯(lián)合簽名“敬而遠之”。
不是為了爭戲份,也不是和誰過不去。
只是不愿意糊弄,不愿意看著作品縮水、角色變味,還要假裝什么都好。
對他來說,認(rèn)真不是“人設(shè)”,是真信仰。
只是這個“真”字,在如今這個什么都能包裝出來的行業(yè)里,往往意味著“不好搞”。
三
2010年之后很少看見他的新影視劇,他說自己“不是沒機會,是不想湊合”。
不少導(dǎo)演拉著劇本找上門,他看也不看,理由是“沒分量”。
就連后來他出演的《尋漢計》,一開始也被他嫌棄“這個老頭寫得太平”,最后看在故事里那點人味兒上,才點頭進組。
從鎂光燈下走出來,他把幾十年對藝術(shù)的執(zhí)念轉(zhuǎn)移到了畫布上。
執(zhí)念不僅來源于小時候拿粉筆在地上涂鴉,更多是對在采風(fēng)時意外離世的畫家弟弟的自責(zé)。
到如今出了兩本畫冊,跨越三十年的作品,里頭有鋼筆畫、木雕、水墨,花卉人物、自畫像樣樣都有,完全就是個隱形畫家。
他說畫畫不是拿來交易的,哪怕是朋友、記者想要幾幅插圖,他也只挑了幾張給過。
真正的畫作,大多藏在他的小屋里,陪著他的咖啡、黃瓜、花生米和土豆片——那是他一天的標(biāo)配。
只要畫上了,時間不管飯點,畫完再吃。
他說只有在完全自由的狀態(tài)下,藝術(shù)才有可能出好作品。
不是為了誰,也不是為了賣錢,是因為只有自由,才讓人覺得“活著還有勁”。
他把這份“自由”看得比名氣還重,比獎杯還貴,始終堅持“不自由的藝術(shù),是妥協(xié)”。
這句話,聽起來像個哲學(xué)家,其實是一個演員和一個畫者,用整整幾十年實踐后得出的結(jié)論。
他說出來不是為了引起掌聲,而是提醒自己:不被隨波推著走,也不讓自己騙自己。
在這個靠算法制造熱度的年代,李保田活成了一個“反算法”的人。
他不追風(fēng),不設(shè)限,不隨波逐流,只做他覺得對的事。
演戲也好,畫畫也罷,都是他抵抗的一種方式。
今天再看金鷹獎現(xiàn)場,臺下80后的演員站著鼓掌,90后眼神里寫著“他是誰”。
李保田是時代的印記,是那種你看一次就忘不了的人。
說話從不圓滑,不懂人情世故,但每一筆畫、每一場戲,都在把自己掏空,交出去。
結(jié)語
不是所有退場都叫“消失”,有的人離開舞臺,卻留下了審美的骨架。
李保田從未退場,他只是換了個角落,用另一種語言繼續(xù)演繹。
參考資料
專訪|李保田:我是不會回避“負能量”的.澎湃新聞 [引用日期2024-05-07]
專訪丨李保田:電影和戲劇的本質(zhì)不是流量,是人的靈魂.澎湃新聞 [引用日期2024-05-07]
李保田從藝50年首次受訪 聊父親幾度落淚.鳳凰網(wǎng) [引用日期2024-04-08]
李保田:從來沒喜歡過劉羅鍋這個角色.百家號-中國新聞周刊 [引用日期2024-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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