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害人如害己,元代雜劇《竇娥冤》便是這樣一段故事:竇娥的丈夫死后,與婆婆相依為命。地痞張驢兒垂涎竇娥美色,逼迫竇娥與他成親,嫌其婆婆在旁礙事,便買來羊肚,讓竇娥做一碗羊肚湯給她婆婆吃,然后悄悄在湯里下了毒。婆婆端碗正要喝時,忽然感到一陣惡心,便將羊肚湯遞給張驢兒的老子喝了。張驢兒的老子頓時七竅流血死了。張驢兒惱羞成怒,便將竇娥告到了楚州衙門?;栌沟某葜畬⒏]娥屈打成招,判了斬首示眾。竇娥臨刑之時,滿腔悲憤地許下三樁愿望:一是刀過頭落,一腔熱血全部濺到樁上的白練上;二是六月飛雪,掩蓋她的尸體;三是楚州大地大旱三年。劊子手行刑之后,三樁愿望全部實現(xiàn)。后來,竇娥的父親竇天章考中進(jìn)士,來到楚地考察吏治,夜得竇娥冤魂告狀,遂重新審理此案,為竇娥沉冤昭雪,將張驢兒凌遲處死,一眾貪官污吏也受到懲罰。
小說《紅樓夢》中也有一個類似這樣的故事。這個女人心地歹毒,欲以毒藥加害小妾,不料陰差陽錯,最后卻毒死了自己。這個女人就是薛蟠之妻夏金桂。
夏家也是世家大族,在戶部掛名的行商,與薛家是通家之好,只是后來夏家人丁單薄,家中只剩金桂母女兩人生活。她家在長安城外有幾十頃地的桂花,金桂因此得名。夏母從小對金桂嬌生慣養(yǎng),致使金桂養(yǎng)成了“視自己如菩薩,視他人如草芥”的大小姐脾氣。薛蟠到長安做生意時,就住在夏家,對年方十七歲的金桂一見鐘情,于是托人作媒,娶作了正室。
金桂欲加害的小妾就是香菱。香菱本名甄英蓮,乃甄士隱之女,自幼被拐子抱走,長大后被賣與金陵鄉(xiāng)宦馮淵為妾,正要過門時,拐子私下又賣與薛蟠,致使兩家相爭,薛蟠指使一眾豪奴打死了馮淵,然后帶上英蓮,跟隨母親、妹妹到了北京,擦屁股的事就由賈雨村辦了。他們住進(jìn)賈府后,英蓮就被賈母和王熙鳳改名為香菱了。
香菱為金陵十二副釵之首,在警幻仙子處的檔案是這樣的:只見畫著一株桂花,下面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蓮枯藕敗,后面書云:
根并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
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xiāng)。
金桂外具花柳之姿,內(nèi)秉風(fēng)雷之性,見薛蟠風(fēng)流成性,唯恐自己到了薛家后,淪為小妾,受到冷落,為了鈴壓薛蟠,暗暗定下計劃。此時薛蟠對香菱的新鮮勁兒還未完全過去,于是香菱便成了金桂亟待拔去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先說香菱的名字起得不好,說菱角哪有什么香氣?倒不如改為秋菱為好。香菱為人溫柔忍讓,心想改個名字有什么打緊,便從了她。
金桂從娘家?guī)Я藗€丫頭過來,名叫寶蟾,也有幾分姿色,薛蟠得隴望蜀,經(jīng)常有意無意地挑逗寶蟾。寶蟾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心里早知薛蟠的用意,也是半推半就。有道是“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金桂看到眼里,一條毒計立即冒出。她故意給薛蟠和寶蟾留下空間,估計二人正要入港時,卻叫不明就里的香菱去其房間拿東西,頓時壞了兩人的好事,氣得薛蟠恨死了香菱,洗腳時,借開水燙了腳毆打香菱。
金桂也故意折磨香菱,一個晚上幾次叫香菱起來給她捶腿揉肩,攪得香菱疲憊不堪。
盡管香菱在薛蟠那里失了勢,金桂還是不肯放過香菱。她又悄悄往自己枕頭中埋了小紙人,上面寫著她的生辰八字,有五根針釘在紙人的心窩和四肢骨節(jié)等處。這叫“魘鎮(zhèn)”,是一種流傳已久的暗中害人的巫術(shù)。此時薛蟠正和寶蟾混得火熱,金桂故意說成是寶蟾干的,薛蟠哪里肯信?頓時猜測是香菱所為。于是不由分說,抄起一根門栓就去打香菱。香菱叫屈,薛姨媽聽見到,才將薛蟠止住。金桂見火候已到,哪里肯放過這個機(jī)會?就在旁邊煽風(fēng)點(diǎn)火,氣得薛姨媽立即就要賣了香菱,幸好被寶釵勸住了。從此香菱便服侍寶釵去了。
金桂也想拿捏寶釵的,但試了幾次,覺得寶釵是個綿里藏針的厲害人物,只好作罷。
香菱一走,金桂又與寶蟾窩里斗。寶蟾就不是香菱了,雖然不敢打金桂,卻也是個撒潑耍賴、吊喉抹頸的主,鬧得薛家里外都不得安寧,薛蟠夾在中間,兩邊都不敢得罪,只能唉聲嘆氣!
后來,薛蟠因喝酒誤傷人命,惹了官司,被關(guān)進(jìn)監(jiān)獄,金桂獨(dú)守空房,寂寞難耐,便暗中打起了薛蟠之弟薛蝌的主意來。不想薛蝌是個正經(jīng)人物,知道她和寶蟾未安好心,任憑兩人多番挑逗,只是不理,氣得金桂沒轍!
薛蟠被判死罪后,金桂又在家里鬧了一陣,忽然想讓香菱來陪她。薛姨媽說:“你放著寶蟾,還要香菱做什么?況且香菱是你不愛的,何苦招氣生?”但金桂不依,薛姨媽也只好叫香菱來。
金桂倒像換了個人似的,對香菱特別的好,眾人都不解,唯有寶釵說:“只怕不是好心罷。”
香菱生病了,金桂親自下廚做了一碗湯,正端給香菱時,卻因燙手,失手將湯碗砸了。其實金桂哪有這么好心,她是想毒死香菱,不料第一次失手了。
金桂又讓寶蟾去做湯。寶蟾心想:香菱哪配喝我做的湯?當(dāng)下做了兩碗湯,一碗給金桂喝,一碗給香菱喝,故意在給香菱的湯里加了一把鹽。她剛端進(jìn)屋時,卻被金桂攔住了,讓她去外面叫小子們雇車,說她今日要回家去。寶蟾見加鹽的那碗湯放在金桂面前,怕金桂喝了罵她,便趁金桂在后頭走動時,將未加鹽的那碗換了過來。哪知金桂更毒,卻在給香菱那碗湯里下了砒霜,等寶蟾一出去,就端起那碗湯給香菱喝。香菱胃口不好,只嘗了嘗就不要了,金桂就自己全部喝了。結(jié)果,喝完之后,就七竅流血,到底毒死了自己,可謂“自作孽,不可活”。
此處有兩個疑點(diǎn):一,既然香菱也喝了有毒的湯,為何香菱沒有中毒?二,香菱已經(jīng)服侍寶釵去了,金桂為何還想毒死她?
眾所周知,《紅樓夢》后四十回是高鄂續(xù)寫的,部分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結(jié)局并不符合原意,比如香菱和金桂的結(jié)局。根據(jù)檔案判詞,香菱應(yīng)該是被金桂折磨死的,“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xiāng)”,兩地者,兩土相加也,為圭;孤木者,木字旁也,合起來便是一個“桂”字。香魂,指香菱已死,且應(yīng)死于金桂之前。
當(dāng)然,像金桂這樣的人,必定是不會善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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