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晨，幫我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來洗一下?！?顧芊語的聲音從浴室傳來，帶著疲憊。

“好。” 我打開箱子，一條深色西裝褲映入眼簾，褲腿上幾處白色污漬格外刺眼。

“這是什么？” 我拿起褲子仔細端詳。

“什么什么？” 她探出頭，濕漉漉的長發(fā)披在肩上，“哦，可能是護手霜吧。”

護手霜？我心里咯噔一下。

01

深秋的晚上，窗外的梧桐葉被風(fēng)吹得沙沙作響。十點整，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打破了客廳的寂靜。

顧芊語拖著行李箱走進來，臉上寫滿了疲憊。一周的杭州出差似乎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我趕緊上前接過她手里的包。

“累壞了吧？” 我?guī)退撓峦馓住?/p>

“嗯，這次的客戶特別難纏。” 她揉了揉太陽穴，眼神卻有些閃爍，像是藏著什么心事。

客廳里的燈光柔和，照在她略顯憔悴的臉上。我注意到她的妝容依然精致，這不太像她平時出差回來的狀態(tài)。通常她會在高鐵上就卸了妝，說是讓皮膚透透氣。

“先去洗個澡，我給你熱點粥?！?/p>

“不用了，我不餓，就想洗個澡睡覺。” 她拖著腳步走向浴室，“對了，幫我把箱子里的衣服拿出來，明天要送去干洗?！?/p>

浴室里很快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我打開她的行李箱，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撲鼻而來，不是她常用的那款。箱子里的衣物疊放得整整齊齊，這倒是符合她一貫的風(fēng)格。

就在我拿起那條深色西裝褲時，褲腿內(nèi)側(cè)幾處不規(guī)則的白色污漬吸引了我的注意。污漬已經(jīng)干涸，呈現(xiàn)出一種奇怪的質(zhì)地，有些發(fā)硬，邊緣泛黃。位置很奇怪，在褲腿內(nèi)側(cè)偏后的地方，如果是不小心沾到什么，這個位置實在說不通。

我的心突然緊了一下。作為一個程序員，我習(xí)慣了邏輯思維，這種異常讓我本能地警覺起來。

“芊語，你褲子上沾了什么東西？” 我朝浴室喊道。

她探出頭來，臉上還有水珠，表情漫不經(jīng)心：“什么東西？”

我舉起褲子指給她看。

“哦，那個啊，” 她瞟了一眼，“可能是在酒店不小心沾到護手霜了吧，你也知道，杭州這個季節(jié)特別干燥?！?/p>

說完，她縮回頭繼續(xù)洗澡。

護手霜？我盯著那些污漬，手指輕輕觸摸。質(zhì)地粗糙，完全不像護手霜該有的細膩。而且這個位置，怎么會沾到護手霜？除非……

我搖搖頭，努力甩開腦海中那個可怕的念頭。七年的婚姻，我相信芊語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可這種不安像一顆種子，已經(jīng)在心里生了根。

02

周末兩天，顧芊語的表現(xiàn)一如往常。她照常做早餐，陪我看電影，晚上依偎在我懷里看綜藝節(jié)目。要不是那條褲子還在我的衣柜深處，我?guī)缀跻嘈乓磺卸际俏业囊芟搿?/p>

周一早上，她化好妝準備出門。

“今天可能要加班，別等我吃晚飯?！?她在玄關(guān)換鞋。

“好，路上小心。”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里，我立刻請了半天假。那條褲子被我小心地裝進紙袋，直奔城東的一棟寫字樓。

韋志鳴的私人偵探事務(wù)所在十五樓。推開玻璃門，他正坐在辦公桌后面抽煙，見到我露出意外的表情。

“老沈？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

我們是大學(xué)室友，畢業(yè)后各奔東西。他干了幾年刑警，后來辭職開了這家事務(wù)所。平時除了同學(xué)聚會，我們很少聯(lián)系。

我把紙袋放在他桌上：“志鳴，幫個忙。”

他打開袋子看了一眼，職業(yè)的敏感讓他立刻明白了什么。他熄滅煙頭，表情變得嚴肅。

“老沈，你確定要查？” 他盯著我的眼睛，“有些事情，不知道可能更好。你要想清楚，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就合不上了?！?/p>

我的手微微顫抖，還是堅定地點了頭：“我必須知道真相?！?/p>

韋志鳴仔細檢查了污漬，用鑷子取了一些樣本裝進試管：“從外觀看，確實不像普通的生活用品。我送去專業(yè)機構(gòu)化驗，大概三天出結(jié)果?！?他頓了頓，“老沈，這期間你最好查查你老婆的行程記錄，看看有沒有什么異常?！?/p>

回到家，客廳里安靜得只能聽見掛鐘的滴答聲。我坐在電腦前，打開了網(wǎng)銀。以查信用卡賬單的名義，我翻看著顧芊語的消費記錄。

她確實住在公司安排的維也納酒店，每天的房費都有記錄。餐飲消費也很正常，基本都在酒店附近。只是周三晚上，有一筆3888元的消費，商戶名稱是“悅己會所” 。

我搜索了這家會所，官網(wǎng)做得很精美，介紹說是一家高端美容養(yǎng)生會所，提供各種護理服務(wù)?？雌饋硗φ?guī)的，我稍微松了口氣。也許她只是累了去放松一下，女人愛美很正常。

可為什么她沒有提起這件事？我們的關(guān)系一向很透明，她買個包都會跟我商量，何況是近四千塊的消費。

窗外天色漸暗，我坐在沙發(fā)上等她回家。手機里存著那條褲子的照片，每看一次，心就沉一分。

03

等待化驗結(jié)果的三天像是過了三年。

我開始變得神經(jīng)質(zhì)，注意著顧芊語的每一個細節(jié)。她最近確實經(jīng)常加班，回家時都已經(jīng)九點多。奇怪的是，連續(xù)加班她卻不見疲態(tài)，反而神采奕奕。

周二晚上，她哼著歌在廚房做飯。

“心情不錯？” 我靠在門框上。

“嗯，最近工作很順利?！?她回頭對我笑了笑，“陸總說我這個季度的業(yè)績很突出，年底可能會有驚喜?！?/p>

陸景行，她的直屬上司，一個四十五歲的成功男人。離過一次婚，現(xiàn)在的妻子是個全職太太。他確實很器重芊語，經(jīng)常在公司會議上表揚她。

“那很好啊?！?我走過去從背后抱住她。

她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松下來：“菜要糊了。”

晚飯后，她說要看會兒文件。我注意到她的手機設(shè)了密碼，以前都是指紋解鎖，我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手機密碼?，F(xiàn)在改成了六位數(shù)字，她輸入時還刻意避開我的視線。

“芊語，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試探著問。

“沒有啊，怎么這么問？” 她頭也不抬。

“就是感覺你……有點不一樣。”

她抬起頭，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允晨，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不滿？”

“沒有，我就是……”

“我知道最近陪你的時間少了，” 她放下文件走過來，坐在我身邊，“等這個項目結(jié)束，我們?nèi)ザ葌€假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p>

她的手握住我的，溫度熟悉?？刹恢獮槭裁?，我總覺得她在演戲。

周三下午，韋志鳴的電話終于來了。

“老沈，結(jié)果出來了，你最好來我這一趟。” 他的語氣有些凝重。

我?guī)缀跏秋w奔到他的事務(wù)所。他遞給我一份檢驗報告，上面密密麻麻的化學(xué)式和數(shù)據(jù)看得我頭暈。

“說人話。” 我急切地說。

“污漬成分比較復(fù)雜，主要是蛋白質(zhì)、脂質(zhì)和一些化學(xué)成分?！?他點了支煙，“老沈，不是你想的那種體液?！?/p>

我長出一口氣，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別高興得太早?！?他吐出一個煙圈，“這也不是護手霜。根據(jù)成分分析，更像是某種醫(yī)用材料，具體是什么，需要更專業(yè)的分析。”

醫(yī)用材料？我愣住了。

“還有一件事，” 韋志鳴調(diào)出電腦上的一些資料，“我查了一下，你老婆出差那幾天，她的上司陸景行也在杭州，而且就住在同一家酒店?！?/p>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誰狠狠敲了一棍。

04

離開韋志鳴的辦公室，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初冬的冷風(fēng)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路邊的銀杏葉鋪了一地金黃。

醫(yī)用材料加上陸景行，這兩個信息在我腦中不斷碰撞。他們是不是……不，我不敢往下想。

回到公司，我找了個在顧芊語公司有熟人的同事打聽。果然，陸景行確實很欣賞顧芊語，兩人經(jīng)常一起出差。據(jù)說陸景行的妻子為此還鬧過幾次，但每次都不了了之。

“悅己會所” 的信息也被我挖了個底朝天。表面上是高檔美容院，實際上據(jù)說還提供一些灰色服務(wù)。會員制，不對外開放，只有介紹才能進去。

周五晚上七點，顧芊語發(fā)來微信：“允晨，今晚要加班，陸總說這個方案必須今晚改完。你先吃飯，不用等我?！?/p>

我回了個“好” ，然后開車到她公司樓下。

醫(yī)藥公司的大樓燈火通明，確實有不少人在加班。我在車里等著，打開手機追劇消磨時間。

八點半，顧芊語和陸景行從大樓里出來。陸景行個子很高，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保養(yǎng)得當。他們有說有笑，顧芊語仰頭看他時，笑容燦爛。

他們上了陸景行的奔馳車。我保持距離跟了上去。

車子在市區(qū)繞了幾圈，最后停在了江邊的一棟高檔公寓樓下。這里我知道，均價八萬一平的江景房，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

他們進了電梯。我在樓下找了個角落，點了支煙。其實我不抽煙，只是需要點什么來穩(wěn)定顫抖的手。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

晚上十點，顧芊語獨自從大樓里出來。她整了整頭發(fā)，從包里拿出口紅補了補妝，然后攔了輛出租車。

我跟著她回到家。她進門時我正假裝在書房工作。

“回來了？” 我走出來。

“嗯，累死了?！?她踢掉高跟鞋，“那個方案改了七八遍，陸總真是個完美主義者?！?/p>

“辛苦了。” 我接過她的包，“吃飯了嗎？”

“在公司吃了外賣?！?她伸了個懶腰，“我先去洗澡?！?/p>

看著她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的心徹底涼了。從公司到公寓，兩個多小時，改方案？

我走進書房，打開電腦，開始搜索離婚律師的聯(lián)系方式。七年的感情，終究抵不過現(xiàn)實的誘惑。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韋志鳴發(fā)來的消息：“老沈，那個污漬的深度分析出來了，你絕對想不到是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