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的到達大廳,可以看到許多日本旅客,他們下飛機后便拖著比常規(guī)行李箱更大的箱子匆忙離開。
這些游客沒有人打聽天安門廣場的升旗時間,也不關(guān)心哪家餐館的烤鴨最正宗,他們第一時間前往的,是同仁堂、永安堂等傳統(tǒng)中藥店。
“最近接待的日本旅行團幾乎都這樣,景點都不去了,全安排成購物行程?!北本?dǎo)游小李向記者透露,“長城和故宮都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張一元茶葉店、潘家園舊貨市場。”
這種趨勢令人感到意外又意味深長。在過去幾十年里,北京對日本游客而言,一直是厚重歷史與傳統(tǒng)文化的象征,而如今,他們似乎更把這座城市看作一個龐大的“購物天堂”。
走進同仁堂、永安堂,幾乎每天都能看到日本游客的身影,他們手中拿著寫滿漢字的清單,仔細對照柜臺上的藥材,指明要當(dāng)歸、黃芪、枸杞等品種。
即便普通話并不流利,交流也并不困難。店員只需說出分量、比劃價格,交易便迅速完成。
“他們來得非常有目標(biāo)。”同仁堂的一位資深店員表示,“不像國內(nèi)顧客有時只是隨便逛逛,他們都是帶著清單來的?!?/p>
事實上,這種“按單采購”的行為并非偶然。中藥在日本并非陌生概念,早在上世紀(jì),日本就將漢方藥(即中藥)納入國家醫(yī)療體系,一些中藥甚至由日本藥企進行生產(chǎn)。
然而,日本市場上的中藥價格高昂,進口渠道受到嚴(yán)格限制,能買到的種類也較為有限。許多在日本日常養(yǎng)生中常見的藥材——比如當(dāng)歸、黃芪,在藥妝店或藥店往往價格昂貴,且種類受限。
因此,北京成了他們的“補給站”,游客可以一次性買齊一年所需的藥材,不僅價格實惠,還能確保正品。
除了中藥,茶葉同樣是他們采購的重點。張一元、吳裕泰這樣的百年茶莊,常常能看到日本游客大包小包地選購,龍井、碧螺春、茉莉花茶是他們最喜愛的種類。
“在日本,想買到正宗的龍井茶,一小罐就要上千日元。”一位來自東京的游客說,“這里不僅價格便宜一半以上,包裝也更適合送禮。”
事實上,日本的茶道文化源自中國唐宋時期的飲茶傳統(tǒng),如今,許多日本人將購買正宗中國茶視為一種文化的“回溯”,對他們而言,這不僅是一次購物,更是一場文化的重溫。
在潘家園古玩市場,也經(jīng)常能看到日本游客蹲在攤位前,仔細翻找那些用舊報紙包裹的小物件。
他們并不在意玻璃柜中售價幾萬甚至幾十萬元的“高端藏品”,而是專注于幾十元到一兩百元之間的老物件。
攤主老劉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交易方式,他表示:“他們眼光很準(zhǔn),知道什么是真品,雖然不值大錢,但確實是那個年代的東西,他們愿意買?!?/p>
例如,一個清代的小瓷碗,在攤主眼里只是壓箱底的普通貨,只值幾十元,但日本游客拿回去后,卻能在大阪、東京的古董店里賣出幾倍甚至十倍的價格。
“他們不是來碰運氣的,是來淘真東西的?!绷硪晃粩傊髡f道,“幾百元的小物件,他們帶得走,也能擺在家中,不會有太大負擔(dān)?!?/p>
在日本,古玩收藏是一種流行的文化活動,即便是普通家庭,也喜歡在書房、茶室擺放一件老物件。與國內(nèi)買家追求“投資價值”不同,日本消費者更看重“歷史感”和“文化氛圍”。
因此,北京的古玩市場在他們眼中是一個“寶藏之地”,哪怕只是一件小瓷瓶,也能帶回去講述一段故事,融入日常生活。
除了購物之外,一些日本家庭的行程中還包含“特別任務(wù)”。
在北京日本人學(xué)校門口,偶爾能看到拖著行李的日本家長,他們不是來接孩子,而是打聽入學(xué)事宜。他們會向保安咨詢?nèi)雽W(xué)條件、學(xué)費、課程設(shè)置,甚至在校門外觀察學(xué)生的日常狀態(tài)。
“想讓孩子以后來北京讀書?!币晃粊碜悦盼莸哪赣H表示,她計劃等孩子進入初中后送來這里接受教育,“這里的環(huán)境和未來發(fā)展機會都很不錯,這次正好順道看看?!?/p>
這類家長與其說是“游客”,不如說是“潛在的移民者”。他們態(tài)度謹(jǐn)慎,卻帶著明確的長遠打算。
北京日本人學(xué)校已有數(shù)十年歷史,是日本政府支持的海外教育機構(gòu),主要服務(wù)于駐京日本企業(yè)員工的子女。
但近年來,越來越多普通日本家庭開始考慮讓孩子來中國接受教育,他們的理由各不相同:有人看重語言環(huán)境,有人關(guān)注中國在科技與經(jīng)濟領(lǐng)域的前景,還有人認為這是孩子走向“全球化”的一條路徑。
雖然這類“考察之旅”仍屬少數(shù),但它的存在表明,日本游客的“北京之行”已不只是單純的消費行為,而是與教育、未來規(guī)劃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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