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興沖沖去看《聊齋:蘭若寺》,其實心里是帶著對追光動畫的濾鏡去的。可看完才發(fā)現(xiàn),把期待值拉得太滿,反而容易落空。
片子一共五段故事,花開五朵,各不相連,只靠“蒲松齡在蘭若寺里被迫講故事”這根線硬捆在一起。
開場就把他扔進(jìn)一口古井,蟾蜍精和烏龜精要他拿故事賭輸贏——追光還自嘲了一句“故事不行才整花活”,倒是一針見血。
先說串場的《井下故事》。清代的蒲松齡不再是一臉苦相的窮秀才,倒像個躊躇滿志的編劇,可這段除了交代“外面兵荒馬亂,先躲井里”就戛然而止,欲說還休,留不下什么印象。
接下來兩段,簡直像給小學(xué)生拍的課后讀物。
晉代的《嶗山道士》用了毛氈風(fēng),技術(shù)確實新鮮,可故事就是語文課本里那點兒事:想學(xué)穿墻,最后撞墻,四平八穩(wěn)。
唐代的《蓮花公主》把蜂蝶世界拍得五彩斑斕,童趣十足,可也只是把“莊周夢蝶”換成“蜂坐蓮花”,仗義救友固然可愛,卻淺嘗輒止,談不上什么余味。
第三段《聶小倩》終于請出“蘭若寺”正主,卻把時間挪到民國。換皮不換骨,還是書生夜遇女鬼、相愛、躲避姥姥的老四步。
篇幅所限,愛情快得像開了倍速,露肩露背一登場,成人向的尺度驟然拉高,可故事依舊老套。
最別扭的是那股陳舊的潛臺詞:風(fēng)塵女想翻身,只能再跳進(jìn)婚姻的“火坑”,把后半生當(dāng)“報償”。
正當(dāng)我以為整部片也就這樣了,第四段《畫皮》突然拔高。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王大郎先動心猿意馬,偶遇妖艷的畫皮妖,故事貼合原著,畫風(fēng)非常唯美,而陳氏的堅韌也很動人。她聽丈夫解釋,眼里沒有原諒;畫皮妖入侵,她拼盡全力守護(hù)家庭;妖灰飛煙滅,她眼里不是痛快,是痛苦——原來妖也只是求一瓦遮身,人又何嘗不是?最后陳氏復(fù)活丈夫,卻把滿腔屈辱化作一句輕輕的“惡心”,那一刻,婚姻里的不對等、流言的鋒利、女性的隱忍,全被這一聲嘔了出來。
情緒剛被推到高處,第五段《魯公女》又落回原地,這原本是一個有很大改編空間的好故事。
張于旦夜遇華服少女,“女A男O”的設(shè)定開場挺新鮮,故事細(xì)節(jié)滿滿,結(jié)果還是一見鐘情到明媒正娶的老路。若娶妻只是父權(quán)給男性的勛章,那女性得到的究竟是歸宿,還是另一重枷鎖?故事圓是圓了,卻少了《畫皮》里那一下刺痛。
散場燈一亮,心里只剩一聲嘆息。五段故事,技術(shù)各有亮點,卻像被強行綁成一束的花,枝條之間各自倔強,湊不成一盆好景。與其硬湊成電影,不如干脆做成劇集,讓每朵花都好好開一次。
走出影院,夜風(fēng)吹得人清醒:濾鏡碎了,才發(fā)現(xiàn)我們真正想要的不只是“追光”這塊招牌,而是一個能一口氣講到心里去的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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