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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芙·迪特萊弗森（Tove Ditlevsen）的最后一部小說《維海姆的房間》（

Vilhelm's Room

這則廣告被莉賽的那個惡毒的樓上鄰居湯姆森太太（Mrs Thomsen）利用，她將其展示給年輕的租客兼情人庫爾特（Kurt），企圖讓他從經(jīng)濟上剝削莉賽。庫爾特順利入住莉賽家中，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完全漠視。莉賽全然沉浸在對維海姆的回憶與結(jié)束生命的計劃中。開篇就已揭示她的死亡結(jié)局——她終將實施自殺。

在英語世界，迪特萊弗森以偉大的回憶錄三部曲——哥本哈根三部曲（中譯名為《清晨》《所有明亮的夢》《白晝墜落》）聞名。她的小說也往往帶有非同尋常的自傳色彩。莉賽的婚姻與迪特萊弗森和編輯維克多·安德里亞森（Victor Andreasen）的婚姻不僅相似，簡直如出一轍。征友廣告是對迪特萊弗森真實所寫內(nèi)容的改編。本書更刻意模糊了作者與角色的界限：有時莉賽以第一人稱敘述，但轉(zhuǎn)瞬之間，“我”又變成討論已故莉賽的旁觀者。在一個典型的突兀轉(zhuǎn)換中，文中寫道："我只保留了一張照片：維海姆和莉賽在天丘山頂?shù)暮嫌?。我們年輕而快樂……"

作者與角色最關(guān)鍵的共同點在于——托芙·迪特萊弗森在小說出版一年后以同樣方式結(jié)束生命。她在給家人的絕筆信中表達的情緒，與莉賽臨終時的感受完全一致。我們閱讀的實則是一部自傳體小說式的遺書。

因此，這本書不致力于提供傳統(tǒng)小說樂趣也就不足為奇。情節(jié)由一系列對任何人都無意義的任意事件組成，人物甚至對自己而言都成了丑陋的漫畫形象。作為痛苦的化身，維海姆是唯一對莉賽保持完整真實感的人。他的日記里滿是針對她的施虐狂言："我想看她承受更多痛苦?？伤肋h不會屈服，因為于她而言，痛苦總能輕易轉(zhuǎn)化為愉悅。"當面他更是咆哮："初見時你不過是個絮絮叨叨的癮君子。你對里爾克、艾略特、普魯斯特一無所知，如今卻只知道剽竊他們。"莉賽似乎沉醉于這種殘忍——這是她唯一還能承認的愛的形式。她僅存的另一種愉悅是期待死亡。赴死途中她心想維海姆會為她驕傲，"終于觸手可及的結(jié)局讓她欣喜若狂，一路都想唱歌跳舞……"

盡管本書具有高度自傳性，它從未自稱真實寫照。對準確性的要求不過是活人世界的又一規(guī)訓，已逝之人無需遵從。正如書中淡然所述："出于徹底擺脫這個莉賽的不耐煩……在她的最終之書里，我基本上把她描繪得比實際更不堪。"而通過迪特萊弗森孫女莉賽·蒙克·蒂格森（Lise Munk Thygesen）2023年出版的回憶錄，我們得知一個關(guān)鍵遺漏：現(xiàn)實中的維克多·安德里亞森曾性侵迪特萊弗森15歲的女兒海勒，且迪特萊弗森知情卻從未在作品中提及。知曉此事后，我們對莉賽痛徹骨髓的自我憎惡與對維海姆的仇恨會有截然不同的解讀——那些看似無畏的自我揭露，實則是對最重要事實的刻意回避。

顯然，這本書并非為所有人準備。有人會抵制認同自殺的作品；有人會譴責迪特萊弗森隱瞞丈夫的罪行。閱讀體驗猶如聆聽陌生人語無倫次地咒罵前任，惡毒抨擊所有相識者，同時明顯迫切需要不會到來的援助。但迪特萊弗森使這極度黑暗的材料煥發(fā)出詭異魅力，反常地討人喜歡，偶爾閃現(xiàn)啟示性。即使思維處于最混亂狀態(tài)，她仍是卓越的作家與強大的思考者。《維海姆的房間》或許參差不齊且手法沉重，無疑充滿爭議，但它始終是一份記錄災(zāi)難性精神疾病的獨特而強有力的文獻。

編譯：阿洛

來源：衛(wèi)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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