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萬軍，江蘇連云港東?？h人，畢業(yè)于西南政法大學，法學博士，現(xiàn)任教內蒙古科技大學法學系，法學教授，內蒙古鋼苑律師事務所律師。

違法分包下的工傷賠償之爭：特殊工種工資標準如何認定？

一、本案基本事實及裁判觀點

新疆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將福?？h某博物館項目工程違法分包給不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自然人馮某，馮某雇傭喬某從事施工。2020年9月9日，喬某在施工過程中受傷，經鑒定為玖級傷殘，并被認定為工傷。喬某與某公司之間不存在勞動關系。喬某主張其日工資為400元，并要求按此標準計算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停工留薪期工資等工傷保險待遇。公司則認為不應承擔工傷保險責任，且工資標準應按阿勒泰地區(qū)同行業(yè)月工資4,489元計算。

一審法院判決某公司承擔工傷保險責任，但未采納日工資400元的標準，而是以2019年度阿勒泰地區(qū)在崗職工年平均工資69,745元（月平均工資5,812元）為基數，計算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和停工留薪期工資。二審法院維持原判，認為喬某雖持有特種作業(yè)操作證，但未按期復審已失效，且未能提供受傷前12個月工資證明，故應以統(tǒng)籌地區(qū)職工平均工資作為計算依據。

案例來源：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伊犁哈薩克自治州阿勒泰地區(qū)中級人民法院（2025）新43民終487號民事判決

裁判要旨全文：
“根據《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關于執(zhí)行〈工傷保險條例〉若干問題的意見》（人社部發(fā)（2013）34號）第七點規(guī)定：‘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承包單位違反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將承包業(yè)務轉包、分包給不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組織或者自然人，該組織或者自然人招用的勞動者從事承包業(yè)務時因工傷亡的，由該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承包單位承擔用人單位依法應承擔的工傷保險責任。’勞動者請求具有用工主體資格的承包單位根據相關法律規(guī)定承擔工資支付責任以及根據工傷認定書承擔工傷保險責任的，應予支持。某公司將福海縣某博物館項目工程違法分包給不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自然人馮某，馮某雇傭喬某從事施工，喬某在施工過程中受傷，經鑒定為玖級傷殘，且被認定為工傷，某公司應承擔工傷保險責任?！豆ｋU條例》第六十四條的規(guī)定，計算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和停工留薪期的‘本人工資’，是指工傷職工因工作遭受事故傷害前12個月平均月繳費工資。本案中，喬某未與某公司簽訂書面勞動合同，未繳納社會保險，雖與馮某口頭約定日工資400元，但由馮某最終核實工程量后發(fā)放，喬某僅工作幾天后即受傷，受傷前尚未發(fā)放工資。訴訟中，喬某未提供受傷前12個月的工資情況。喬某上訴主張自己持有特種作業(yè)操作證，屬于特殊工種，因特種作業(yè)操作證為從事特定高危作業(yè)的資格證明，而特殊工種是基于工作環(huán)境和勞動強度的分類，特殊工種需符合國家規(guī)定的工種目錄和工作年限要求，兩者在定義、范圍和管理上存在差異，故持有特種作業(yè)操作證并不能直接認定為特殊工種，且喬某的特種作業(yè)操作證未按期復審，根據《特種作業(yè)人員安全技術培訓考核管理規(guī)定》，未按期復審的，特種作業(yè)操作證失效，故本案中，在不能確定喬某實際工資標準的情況下，應當以統(tǒng)籌地區(qū)職工平均工資作為喬某‘本人工資’的計算依據?！?/p>

二、法理分析

本案的核心爭議點在于兩個方面：一是違法分包情形下工傷保險責任的承擔主體問題，二是工傷保險待遇中“本人工資”的計算標準問題。這兩個問題在建設工程領域和勞動爭議案件中具有典型意義。

關于工傷保險責任的承擔，法院的裁判觀點嚴格遵循了《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關于執(zhí)行〈工傷保險條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七條的規(guī)定。該條款實質上確立了違法分包情形下的“工傷保險責任代位承擔”規(guī)則。盡管承包單位與勞動者之間不存在直接勞動關系，但因其違法分包行為破壞了用工管理秩序，法律強制其承擔工傷保險責任。這種責任是一種法定責任，而非基于勞動關系的契約責任。內蒙古鋼苑律師事務所律師、內蒙古科技大學法學教授張萬軍指出，這一規(guī)則體現(xiàn)了工傷保險制度“保障因工作遭受事故傷害的職工獲得醫(yī)療救治和經濟補償”的立法宗旨，同時也對違法分包行為起到了懲戒作用。在實踐中，許多建筑企業(yè)為降低成本、規(guī)避責任，將工程分包給不具備資質的個人或組織，導致勞動者權益保障落空。本案的裁判明確傳達了司法態(tài)度：違法分包者必須為其行為后果“買單”。

關于“本人工資”的認定標準，本案反映了勞動爭議案件中常見的證明難題?！豆ｋU條例》第六十四條明確將“本人工資”定義為工傷前12個月平均月繳費工資。但在違法分包、短期用工等非正規(guī)就業(yè)場景中，勞動者往往難以提供完整的工資發(fā)放記錄。本案中喬某僅工作數日即受傷，未實際領取工資，其主張的400元日工資僅有口頭約定而無書面證據佐證。法院最終采納統(tǒng)籌地區(qū)職工平均工資作為計算基準，這一處理方式既符合證據規(guī)則，也體現(xiàn)了工傷保險待遇計算的公平性原則。張萬軍教授分析認為，特種作業(yè)操作證并不等同于特殊工種資格認定，二者在法律適用上存在本質區(qū)別。特殊工種認定需基于國家公布的工種目錄和實際工作年限，而特種作業(yè)操作證僅是上崗資格證明。喬某的操作證因未按期復審而失效，進一步削弱了其證明力。法院未采納行業(yè)工資標準而選擇地區(qū)平均工資，表明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裁判更傾向于采用統(tǒng)計部門公布的權威數據，以確保計算標準的客觀性和統(tǒng)一性。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伊犁哈薩克自治州阿勒泰地區(qū)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25）新43民終487號

上訴人新疆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某公司）與上訴人喬某因工傷保險待遇糾紛一案，均不服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福?？h人民法院（2025）新4323民初38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5年7月11日立案后，依法獨任于2025年8月20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某公司上訴請求：請求撤銷一審判決，依法支持某公司一審的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錯誤，導致判決錯誤。一、喬某受傷的工地（福?？h某博物館）系由無錫某傳媒有限公司中標，將工程中一部分轉包給某公司施工，某公司又將該工程中鋪石膏板的部分勞務承包給馮某個人組織施工。喬某系馮某雇傭的人員，接受馮某的指示，由馮某個人為其發(fā)放勞務費，喬某并不享受某公司職工的待遇，也不接受某公司的工作安排和勞動紀律管理，雙方之間并未形成工作上的隸屬關系和工資上的支付關系。上述事實已經過福?？h人民法院（2021）新4323民初1205號民事判決書作出認定，且該判決書中已向喬某釋明，喬某可依據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的有關法律規(guī)定向相關義務人要求賠償，而不是由某公司向其履行賠償義務，故喬某的受傷不構成工傷，某公司不應當按照工傷賠償程序和標準向喬某支付一次性傷殘補助金、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一次性就業(yè)補助金、停工留薪期工資和醫(yī)療費等費用，喬某可依據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的有關法律規(guī)定向相關義務人要求賠償，而不是由某公司向其履行賠償義務。二、一審法院錯誤認定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停工留薪期工資的計算基數為5,812元／月，喬某受傷年度阿勒泰地區(qū)同行業(yè)月工資為4,489元／月，應當按此基數來計算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和停工留薪期工資。

喬某辯稱，喬某有焊接與熱切割作業(yè)操作證，所以工資不應該按照阿勒泰地區(qū)同行業(yè)月工資4,489元／月計算，福?？h人民法院（2021）新4323民初1205號民事判決書已經明確認定喬某的日工資為400元，某公司在勞動仲裁和訴訟中也多次承認日工資為400元，構成了某公司的自認。某公司的違法分包責任不可轉嫁，按照勞社部發(fā)（2005）12號文件《關于確立勞動關系有關事項的通知》第四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工傷保險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三條規(guī)定，違法發(fā)包方必須直接承擔工傷保險責任，賠償標準應以勞動者實際收入為準，不得以無勞動關系為由不予賠償或者降低賠償。《工傷保險條例》第六十四條規(guī)定了“本人工資”為工傷職工因工作遭受事故傷害前12個月平均月工資，特殊工種應參照實際收入水平，而非地區(qū)行業(yè)標準，請求駁回某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維持勞動仲裁委員會裁定的賠償金額231,499元。

喬某上訴請求：請求撤銷一審判決第一項，改判按日薪400元（月薪10,400元）重新計算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停工留薪期工資等費用，按照勞動仲裁委員會作出的仲裁裁決結果確定喬某的賠償數額。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嚴重低估工資標準，忽視專業(yè)技術資質。喬某持有焊接與熱切割作業(yè)操作證，屬于特種作業(yè)高技能人才，薪資顯著高于普通工種。1．行業(yè)薪資現(xiàn)實：阿勒泰地區(qū)持證高級電焊工2024年市場日工資為450-600元（可提交行業(yè)協(xié)會證明），一審采用的4,489元／月地區(qū)平均工資（折合日薪172元）與專業(yè)技術崗位嚴重脫節(jié)。2．歷史工資已獲司法確認：（2021）新4323民初1205號民事判決明確認定喬某日工資400元（月薪10,400元），該事實未被推翻。在勞動仲裁和訴訟中某公司都認可，構成了某公司自認。3．新證據補強：二審將提交焊接與熱切割作業(yè)特種作業(yè)操作證（編號：XXXX）；2025年7月27日某建筑（深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出具的證明，加蓋新疆某大廈幕墻工程項目專用章，該項目欠喬某25天工資，每天工資450元，共欠11,250元。二、法律適用錯誤：未區(qū)分工種特殊性?！豆ｋU條例》第六十四條規(guī)定“本人工資”指工傷職工因工作遭受事故傷害前12個月平均月工資。特殊工種應參照實際收入水平，而非地區(qū)行業(yè)均值。一審法院以建筑業(yè)泛行業(yè)工資標準計算高危特種作業(yè)人員賠償，違背公平原則。三、賠償金額重算，應按照日工資400元計算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和停工留薪期工資，一審判決相比仲裁結果共少了43,416.5元。四、某公司違法分包責任不可轉嫁。勞社部發(fā)（2005）12號文件《關于確立勞動關系有關事項的通知》第四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工傷保險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三條規(guī)定，違法發(fā)包方必須直接承擔工傷保險責任，賠償標準應以勞動者實際收入為準，不得以無勞動關系為由降低賠付。請二審法院采納焊接高級工證及薪資新證據，按日工資400元重算工傷賠償，增判賠償差額43,416.5元。

某公司辯稱，喬某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一、喬某主張日工資按400元計算是不正確的，（2021）新4323民初1205號民事判決確定喬某與某公司之間不存在勞動關系，喬某系由馮某個人雇傭在事發(fā)工地從事勞務，每日400元的工資是由馮某向喬某發(fā)放，某公司從未向喬某支付過工資，因此喬某應當舉證證明其受傷前12個月的平均工資，喬某的證據不符合合法的證據形式。二、喬某認為計算基數按照其持有的特種工操作證的標準計算，也應當向法庭提供相應的證據予以證明，對于計算基數，堅持某公司的上訴意見。

某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請求依法判令某公司不向喬某支付一次性傷殘補助金78,300元；2．請求依法判令某公司不向喬某支付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31,423元；3．請求依法判令某公司不向喬某支付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67,335元；4．請求依法判令某公司不向喬某支付醫(yī)療費1,341元；5．請求依法判令某公司不向喬某支付住院伙食補助費600元；6．請求依法判令某公司不向喬某支付停工留薪工資6個月52,200元；7．請求依法判令某公司不向喬某支付鑒定費300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某公司將福?？h某博物館項目工程違法分包給案外人馮某，馮某雇傭喬某從事施工。2020年9月9日，喬某在施工過程中受傷，經鑒定為玖級傷殘，被認定為工傷。某公司與喬某之間不存在勞動關系。喬某住院天數為19天。2019年度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阿勒泰地區(qū)在崗職工年平均工資為69,745元。喬某未提供受傷時近一年的職業(yè)及工資情況。一審法院認為，關于用工主體責任與勞動關系的問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工傷保險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三條的規(guī)定，用工單位違法分包給不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組織或個人，應對其聘用職工的工傷承擔工傷保險責任。本案中，某公司作為違法分包方，雖與喬某無勞動關系，但依法需承擔工傷保險責任，與勞動關系認定無關。故某公司需賠償喬某以下費用：1．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工傷保險條例》第三十七條規(guī)定，“職工因工致殘被鑒定為七級至十級傷殘的，享受以下待遇：（一）從工傷保險基金按傷殘等級支付一次性傷殘補助金，標準為：……九級傷殘為9個月的本人工資……”故一次性傷殘補助金為5,812×9個月=52,308元。2．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和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工傷保險條例》第三十七條規(guī)定，“……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和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的具體標準由省、自治區(qū)、直轄市人民政府規(guī)定。”《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實施〈工傷保險條例〉辦法》第二十九條規(guī)定，“……七級傷殘職工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和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分別按21個月和9個月計發(fā)……九級傷殘職工分別按15個月和7個月計發(fā)……”喬某主張的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31,423元及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67,335元在法律規(guī)定的賠償范圍內，予以支持。3．醫(yī)療費，喬某住院期間支付1,341元，某公司應當支付該筆費用。4．住院伙食補助費，喬某住院19天，每天伙食補助費標準應為26.5元，故住院伙食補助費19天×26.5元／天=503.5元。5．停工留薪工資為5,812×6個月=34,872元。6．鑒定費300元是因喬某傷情鑒定產生的必要費用，應當由某公司承擔。綜上所述，某公司的訴訟請求不成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七十三條，《工傷保險條例》第十四條、第三十三條、第三十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工傷保險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三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五條、第一百四十七條之規(guī)定，判決：一、原告新疆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需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被告喬某以下費用：1．一次性傷殘補助金：52,308元；2．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31,423元；3．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67,335元；4．醫(yī)療費：1,341元；5．住院伙食補助費：503.5元；6．停工留薪期工資：34,872元；7．鑒定費：300元；以上共計188,082.5元；二、駁回原告新疆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則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六十四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本案案件受理費10元，減半收取計5元，由原告新疆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負擔。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

喬某出示以下證據：

證據一：喬某的焊接與熱切割作業(yè)特種作業(yè)操作證（準操項目：熔化焊接與熱切割作業(yè)，初領日期為2016年11月15日，有效期限2016年11月15日至2022年11月15日，第一次復審2018年11月，第二次復審2020年11月，復審記錄中第一次復審和第二次復審記錄空白）。證明目的：喬某是有焊接與熱切割作業(yè)操作證的專業(yè)技術人員，工資的行業(yè)標準為450元到600元，本案中喬某的工資標準應該按照400元每天來計算，（2021）新4323民初1205號民事判決也認定了日工資為400元，某公司在勞動仲裁和訴訟中也認可這個工資標準。

某公司對該證據的質證意見為，對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認可，對證明目的不認可，該證據不能夠證明喬某受傷前12月的平均工資的數額或者日工資為400元。

本院對該證據的認證意見為，某公司對該證據的真實性未提出異議，對真實性予以確認。特種作業(yè)操作證應按期復審，喬某的焊接與熱切割作業(yè)特種作業(yè)操作證第一次復審時間為2018年11月，第二次復審2020年11月，但喬某的兩次復審記錄均為空白，喬某也當庭表述“應該沒有審”。根據《特種作業(yè)人員安全技術培訓考核管理規(guī)定》，未按期復審的，特種作業(yè)操作證失效。失效后，持證人不得繼續(xù)從事相關特種作業(yè)。因該特種作業(yè)操作證復審記錄空白，并不能證明達到其證明目的，對證明目的不予確認。

證據二：2025年7月27日谷學奇出具的證明一份，加蓋某建筑（深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新疆某大廈幕墻工程項目專用章。證明目的：2025年7月，喬某在某酒店干了25天活，日工資450元，應得工資11,250元，可證實喬某在2020年受傷前日工資400元的事實存在。另，（2021）新4323民初1205號民事判決也認定了日工資為400元，某公司在勞動仲裁和訴訟中也認可馮某給喬某發(fā)400元工資的事實，結合喬某有焊接與熱切割作業(yè)特種作業(yè)操作證，故喬某在2020年受傷期間日工資為400元。

某公司對該證據的質證意見為，對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均不認可。該證據上加蓋的是項目專用章，公章的真實性不確定，加蓋形式也不具有合法性。證明內容中載明的是人工費，但不確定喬某從事的哪一工種，對該證據不認可。

本院對該證據的認證意見為，該證據真實性無法核實，證據中雖加蓋某建筑（深圳）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新疆某大廈幕墻工程項目專用章，但該項目專用章下列一行內容為“僅限于工程技術資料使用，其他均無效”，且該證據中落款時間為2025年7月27日，而喬某受傷時間為2020年，與本案亦不具有關聯(lián)性，對該證據不予確認。

二審中，某公司沒有提交新證據。

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另查明，福?？h人民法院于2021年12月23日作出（2021）新4323民初1205號民事判決，判決某公司與喬某之間不存在勞動關系。喬某于2024年11月12日向福?？h某委員會遞交申請書，仲裁請求為：請求某公司支付工傷賠償費用264,199元（包含：1．一次性傷殘補助金9個月108,000元；2．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7個月31,423元；3．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15個月67,335元；4．醫(yī)療費1,341元；5．住院伙食補助費600元；6．停工留薪工資6個月52,200元；7．鑒定費300元；8．交通費3,000元），福?？h某委員會于2024年12月18日作出某字（XXXX）XX號仲裁裁決書，裁決：某公司支付喬某工傷賠償金合計231,499元。支持項目為：1．一次性傷殘補助金為78,300元（每天工資400元，月工作時間為21.75天，月工資8,700元）；2．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7個月31,423元（2019年阿勒泰在崗平均工資4,489元）；3．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15個月67,335元；4．醫(yī)療費1,341元；5．住院伙食補助費600元；6．停工留薪工資6個月52,200元；7．鑒定費300元。

本案爭議焦點是，一、某公司是否應承擔工傷保險責任；二、一審判決依據阿勒泰地區(qū)在崗職工年平均工資標準計算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和停工留薪期工資是否正確。

本院認為，結合本案事實和各方當事人的訴辯意見，圍繞本案爭議焦點，分析評判如下：

根據《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關于執(zhí)行〈工傷保險條例〉若干問題的意見》（人社部發(fā)（2013）34號）第七點規(guī)定：“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承包單位違反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將承包業(yè)務轉包、分包給不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組織或者自然人，該組織或者自然人招用的勞動者從事承包業(yè)務時因工傷亡的，由該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承包單位承擔用人單位依法應承擔的工傷保險責任。”勞動者請求具有用工主體資格的承包單位根據相關法律規(guī)定承擔工資支付責任以及根據工傷認定書承擔工傷保險責任的，應予支持。某公司將福?？h某博物館項目工程違法分包給不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自然人馮某，馮某雇傭喬某從事施工，喬某在施工過程中受傷，經鑒定為玖級傷殘，且被認定為工傷，某公司應承擔工傷保險責任。

《工傷保險條例》第六十四條的規(guī)定，計算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和停工留薪期的“本人工資”，是指工傷職工因工作遭受事故傷害前12個月平均月繳費工資。本案中，喬某未與某公司簽訂書面勞動合同，未繳納社會保險，雖與馮某口頭約定日工資400元，但由馮某最終核實工程量后發(fā)放，喬某僅工作幾天后即受傷，受傷前尚未發(fā)放工資。訴訟中，喬某未提供受傷前12個月的工資情況。喬某上訴主張自己持有特種作業(yè)操作證，屬于特殊工種，因特種作業(yè)操作證為從事特定高危作業(yè)的資格證明，而特殊工種是基于工作環(huán)境和勞動強度的分類，特殊工種需符合國家規(guī)定的工種目錄和工作年限要求，兩者在定義、范圍和管理上存在差異，故持有特種作業(yè)操作證并不能直接認定為特殊工種，且喬某的特種作業(yè)操作證未按期復審，根據《特種作業(yè)人員安全技術培訓考核管理規(guī)定》，未按期復審的，特種作業(yè)操作證失效，故本案中，在不能確定喬某實際工資標準的情況下，應當以統(tǒng)籌地區(qū)職工平均工資作為喬某“本人工資”的計算依據，喬某上訴主張以日工資400元和某公司主張以地區(qū)同行業(yè)月工資4,489元／月計算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和停工留薪期工資的上訴理由均不能成立。結合喬某2020年受傷的時間，一審法院認定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和停工留薪期工資以上一年度即2019年度阿勒泰地區(qū)在崗職工年平均工資標準計算正確，本院予以維持。

綜上所述，某公司和喬某的上訴請求均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七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0元，由上訴人新疆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和上訴人喬某各負擔1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二〇二五年八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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