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到護工的電話，我趕緊放下手頭的工作，往我爸休養(yǎng)的地方趕。

誰知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我爸躺在床上，眼睛瞪得老大，嘴里還大聲“啊啊”地喊著什么，像是在求救。

林航背對著門，手里不知拿著什么東西，正一下下往我爸身上搗鼓。

我爸雖中風癱瘓在床，但身體不是沒有知覺。被林航這么一弄，疼得嗷嗷大叫，聲音格外刺耳。

我被眼前的景象徹底嚇懵了，幾步上前，推搡了林航一把：“你干嘛呢！”

“小敏……你今天怎么過來了？”林航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出現(xiàn)，嚇得渾身一激靈，趕緊扔掉手里的東西，慌忙辯解，“我，我就是想給爸翻翻身。順便按摩按摩，松松筋骨?！?/p>

我爸看到我，嘴里含糊不清喊著什么，渾濁的眼中立馬蓄滿了淚。

“爸，不怕，我在呢?！鳖櫜簧洗罾砹趾?，我快步走到床邊握住我爸的手。

雖然我爸已經(jīng)認不出我了，但是他還是瞪著眼睛看著我，滿臉無助。我心里又疼又悔，都怪我這個當女兒的太失職，沒能好好照顧他。

2.

林航還一個勁地跟我解釋，說我爸的肌肉松弛了，剛才捏他稍微用力，也是為了刺激肌肉。

我心煩地擺手：“今天我來照顧爸，你先回去休息吧?！?/p>

林航走后，我端來溫水準備給我爸擦拭身子，彎腰時卻在床腳的角落里，看到了他剛才慌忙扔掉的東西，竟是一根細細的牙簽！

林航剛才，居然是拿牙簽在扎我爸？

原來他平時就是這么對待我爸的？

要不是護工今天臨時請假叫我過來，恐怕我還看不到這駭人的一幕！

我強壓著火氣，小心翼翼地幫我爸脫下衣服檢查，可衣服剛褪到一半，我瞬間愣住了。

我爸身上居然有好多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故意擰出來的，而且這些淤青都藏在衣服能蓋住的隱秘位置，平時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難道？林航真的背著我虐待我我爸？

拿出手機拍下證據(jù)，這筆賬，我回頭一定慢慢算。

晚上守在我爸床邊，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我的眼淚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那些塵封的往事，也跟著一幕幕浮了上來。

3.

5年前，我和林航感情穩(wěn)定，準備先訂婚。

訂婚前三天，雙方父母約在一家主打本地菜的私房菜館見面，說是要最后敲定訂婚的細節(jié)。其實也是兩家人正式坐下來，好好熟悉熟悉彼此。

剛開始大家聊得很愉快，訂婚細節(jié)也基本敲定了。

可酒過三巡，我爸卻趁著酒勁，向林航家提出了一個特殊的要求：“親家公、親家母，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們商量下。你們也知道，我們家小敏是獨生女，從小就被我們當寶貝疙瘩疼。你們家不一樣，三個兒子，人丁興旺。我和她媽這輩子沒生兒子，心里總覺得少點啥?！?/p>

頓了頓，我爸接著說：“不如這樣，以后林航和小敏的孩子，隨我們家姓？要是林航愿意，也可以當我們的上門女婿，這樣既能照顧我們老兩口，也了了我們多年的心愿，你們看咋樣？”

這話一說完，包廂里瞬間安靜下來，連筷子碰到碗碟的聲音都沒了。

我明顯看到林航媽媽的臉“唰”地一下變得煞白，手里的湯匙頓在半空，沉著臉看向林航爸爸。

林航坐在我旁邊，臉也紅得厲害。不知道是喝多了酒，還是被我爸的話憋的，他攥著酒杯的手緊了緊，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句話。

過了幾秒，林航爸爸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手里還舉著半杯白酒，臉上的笑容也淡了，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決：“親家公，不是我們不通情理。我家是有三個兒子，但林航是老幺，從小就最受我們寵，我們老兩口從沒打算讓他入贅。孩子隨你們家姓這事兒，也不合規(guī)矩，我們不能答應?！?/p>

說完，他仰頭干了手中那半杯白酒，還特意看了林航一眼，眼神里的嚴肅，讓空氣更僵了。

這場原本熱熱鬧鬧的飯局，就這樣不歡而散。

4.

第二天早上一醒來，我摸索著拿起手機開機，屏幕剛亮起，林航的短信就彈了出來：“小敏，我爸媽不同意我們的婚事，訂婚取消，我們分手吧?！?/p>

短短一句話，我盯著屏幕反復看了三遍，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猛地一沉，我滿腦子都是問號，怎么會？

昨天飯局散后，林航還攥著我的手腕說“別慌，我跟我爸媽好好溝通”。他語氣里的篤定還在耳邊，怎么過了一夜就變了卦？

我不甘心，立刻撥林航的電話，可聽筒里只有機械的“已關機”的提示音。

我一遍又一遍地打，直到手機電量耗盡自動關機，林航的電話始終沒接通。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打濕了手機屏幕，長這么大，我從沒這么手足無措過。

我和林航是大學同學，他是我的理想型。當初還是我鼓足勇氣追的他，寫了兩次告白信，才換來他點頭。

后來，我們一起擠地鐵，住出租屋，一點點規(guī)劃未來，好不容易走到訂婚這一步，我怎么能就這么輕易放棄？

之后的一個星期，我每天上下班都去林航家樓下堵他。早上揣著熱豆?jié){等，晚上等到樓道燈全滅，卻始終沒見到他的身影。問他父母，他們也只是冷冰冰地說他去外地散心了。

就這樣，我又等了三個月，林航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給我任何消息，也沒留下一句解釋。

5.

爸媽看著我漸漸憔悴，實在不忍心，就托親戚給我介紹了個對象。為了不讓爸媽擔心，我咬咬牙答應了，想著試著和對方交往看看。

可沒想到，才交往了一周，男孩就和我提出分手，理由是“聽到了一些關于你不好的傳言”。

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我平時除了上班很少出門，性格也算溫和，從沒得罪過誰，怎么會有不好的傳言？

我只當是他想分手找的借口，并沒往心里去。

不曾想，這些傳言在我們那個小縣城越傳越難聽，有說我騙錢的，有說我打過胎的，甚至還有一些黃謠，都傳到了我父母耳中。

漸漸地，我在縣城的名聲越來越差，每次出門，都能感覺到別人的指指點點。

后來，再也沒人敢給我介紹對象，更沒人敢追我，我好像成了縣城里沒人敢娶的“麻煩”。

就這樣，在閑言碎語中又過了一年，我家老宅的拆遷下來，我家總共拿到了6套房的賠付。

一下子有了6套房，爸媽自然是高興的，可房子再多，他們最操心的還是我的婚事。

過了今年，我就28歲了，在我們這，這個年紀還沒結婚，早就是別人口中的“老姑娘”了。

我爸甚至后悔：“早知道當初就不提上門女婿的事了，其實林航那孩子不錯?！?/p>

看著爸媽整天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樣子，我心里也堵得慌。

我也想好好找個人嫁了，可之前那些傳言把我的名聲搞壞了，根本沒人敢靠近我啊。

6.

那天是周末，我跟往常一樣窩在臥室里，不想出門面對那些指指點點。

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門鈴聲，我還以為是哪個鄰居又來串門閑聊，沒太在意。

可沒過一會兒，我媽突然來敲我的房門，語氣里帶著點意外：“小敏，快出來看看，林航和他爸媽來家里了，說是來提親的！”

我當時就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趕緊從床上爬起來，也顧不上收拾打扮，趿著拖鞋就往客廳跑。

一進客廳，果然看到林航和他爸媽站在那兒，臉上還帶著笑，手里提著好幾袋禮品，堆在茶幾旁邊。

“好久不見，小敏?！绷趾竭€是一如既往的陽光帥氣。

我盯著他，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勉強扯了扯嘴角，輕輕“嗯”一聲。

他父母在沙發(fā)上坐下，也沒繞什么彎子，直接就說明了來意：“小敏啊，之前確實是林航不對，年輕不懂事，讓你受委屈了?，F(xiàn)在他也想明白了，回來之后聽說你還單身，就想著跟你和好，把婚事辦了，你看怎么樣？”

我沒吭聲，我爸媽卻躍躍欲試。其實，他們對林航印象挺好的。

見我猶豫，林航媽一臉心疼：“其實林航一直舍不得你，在家絕食了半個多月，差點進醫(yī)院，是我拉著他不讓他回來找你的。”

我看了看林航，他眼神躲閃著，沒敢跟我對視。

我又轉頭看了看爸媽，他們也正等著我的態(tài)度。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但心里有些動容。

7.

林航媽看我有戲，就接著說：“其實之前，是我們老兩口想不通，覺得讓林航入贅委屈了他。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兩個哥哥要結婚，我們把家底都掏空了，連之前住的房子都賣了，還欠了一屁股債?！?/p>

“后來聽說，你們拆遷分了6套房。我們現(xiàn)在同意讓林航入贅，不過有個前提，你們得陪嫁一套房，再加18.8萬的彩禮，也好讓我們緩解緩解壓力……這要求不過分吧？”

“過分？你們這簡直是得寸進尺！”我爸再也忍不住，“騰”的一下從沙發(fā)上蹦起來，指著林航爸媽的鼻子，氣得手都在抖，“當初你們說取消婚約就取消，把我女兒當什么了？現(xiàn)在看到我們家分了房，又帶著兒子來提條件。你們這家人，還有半點臉面嗎？”

“親家公，這話可就不對了?！?林航媽撇了撇嘴，眼神里滿是陰陽怪氣，還特意掃了我一眼，“現(xiàn)在小敏在咱們縣城的名聲，誰不知道??？再這么拖下去，怕是真沒人敢要了?！?/p>

我爸氣得臉都紅了，剛要開口反駁，卻被我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