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夏天的上海悶得喘不過氣。

黃公 館后院，青磚地上趴著個男人，手里的鬃毛刷子，正吭哧吭哧，刷著馬桶邊的尿漬。

這個刷馬桶的男人，正是杜月笙，今天是他來黃公 館打雜的第427天。

前廳突然傳來動靜，他豎起耳朵，聽見大伙議論："老板娘病重"、"要找5個壯小伙日夜照顧"、"必 須是童子身"，“用陽氣趕走病氣”。

抹布啪嗒一聲掉進糞桶，濺起的臟水，打濕褲腳都顧不上。

30歲的杜月笙，兩眼放光，激動得攥緊拳頭，他太清楚，改變命運的機會來了。

原來，黃公 館雖然是黃金榮當家，但黃金榮但凡遇到大事，都會問過老婆林桂生的意見。

現在林桂生病重，只要自己照顧她康復，得她青睞，定能在黃公 館站穩(wěn)腳跟。

杜月笙來到廚房后門，拼命搓洗雙手，把指縫里的污垢摳了又摳，連指甲蓋都用瓦片刮得發(fā)亮。

當他來到前廳時，管事的正為湊不齊5人發(fā)愁，給病人端屎端尿的活計，哪個馬仔愿意沾這晦氣？

"算我一個。"聲音不大，卻驚得賬房先生，眼鏡滑到鼻尖。

眾人回頭，只見常年佝僂著腰的雜役，挺直脊梁，那雙眼睛亮得瘆人。

來到林桂生身邊后，杜月笙照顧得很用心。

其他4個怕沾染病氣，做事都是表面文章，但杜月笙卻不怕臟不怕累，盡職盡責。

半夜林桂生咳得厲害，他總能及時遞上溫好的梨湯；

湯藥太燙，他拿2個瓷碗，來回倒上百次；

連痰盂都擦得，能照見人臉，不知道的還當是古董鋪收來的官窯瓷器。

林桂生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病好后讓杜月笙留在身邊，幫忙跑腿傳話。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有一次，黃金榮搶的煙土，在半道被劫，偏偏精銳都被他帶出去辦事。

林桂生站在廳堂里，問："誰敢去追？"

滿屋子打 手，縮著脖子裝鵪鶉。

笑話，連黃金榮的貨都敢劫，誰敢跟這樣的硬茬對上？

這時角落傳來聲："我去。"

眾人齊刷刷轉頭，只見是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杜月笙。

這個平時掃廁所倒夜壺的男人，要單槍匹馬追劫匪？

哄笑聲還沒出口，就見他從管事手里，接過槍別在后腰，轉眼間消失在雨幕里。

杜月笙花5個銅板，租了輛黃包車，告訴車夫："往英租界方向，看見拉重物的車就跟上。"

車輪碾過水坑，水花四濺，他攥著槍柄的手心全是汗，3個月來的市井調查，此刻在腦子里飛速運轉：

黃金榮的貨從來都是黑吃黑，膽敢截胡的，定是內鬼；

法租界銷贓，太扎眼；

華人區(qū)宵禁，進不去；

只剩英租界賭坊這條道。

果然，追到泥城橋時，杜月笙發(fā)現1輛黃包車不對勁。

車夫弓著背猛蹬車，車卻走得很慢，車上明明只坐著個穿短打的漢子。

"師 傅，借個火。"

杜月笙跳下車湊近，突然掏出槍，頂住那人腦門："阿標哥，老板娘讓我接您回去。"

被五花大綁押回黃公 館時，這個吃里扒外的叛徒，怎么也想不通，一個掃廁所的雜役，怎會知道他就是內鬼。

黃公 館里，林桂生在廊下來回踱步。

“師娘，杜月笙回來了！煙土也回來了！”

林桂生大喜過望，趕緊來到后院，果不其然，煙土一包不少全追了回來，就連叛徒阿標也綁了回來。

蕞讓她心驚的，是杜月笙那雙眼睛，沒有得意，沒有邀功，平靜得像是剛去菜市買了捆菜。

"你倒是說說，怎么逮著他的？"

"回太太的話，我每天倒夜香，要經過車夫休息站，聽他們說，最近英租界多了生面孔..."

杜月笙垂手站著，話說得比算賬先生，還要條理分明。

林桂生心里，不禁豎起大拇指：有勇有謀、思維縝密、不驕不躁，難得的人才！

之后，杜月笙被她派去收"印子錢"，一來是信任，二來也是為了再考察一下。

dǔ場門口撒的銀元，他目不斜視；

頭牌姑娘半夜敲門，他裝聾作啞。

有次林桂生，故意少記了20塊大洋，他愣是蹲在庫房，對賬對到雞叫三遍。

每一筆賬，都務必做到，清楚明白，不貪一分一毫，交賬時銅錢用紅繩百文一扎，賬本拿宣紙裱得方正。

林桂生對杜月笙，不由再高看一眼：盡忠職守，不貪不占，不卑不亢，是個干大事的苗子，之后便把他推 薦給了丈夫黃金榮。

杜月笙來到黃金榮身邊后，成為他的心腹愛將，一路高歌猛進，后來更是自立門戶，成為與黃金榮齊名的青幫大佬。

1925年深秋，已經是青幫大佬的杜月笙，路過黃公 館后院。

聽見新來的雜役，抱怨洗馬桶，他停下說了句："我年輕時常想，要是能把馬桶，刷得比茶碗還干凈，說不定有天能用上金馬桶。"

小雜役當他在說笑，只有老傭人看見，廊下掛著的那把舊鬃毛刷子，每個月十五都會有人來擦得锃亮。

后來上海灘，流傳1個說法：想在杜月笙手下做事，先掃3個月廁所。

有人不服氣，他夾著雪茄笑笑："當年黃公 館的馬桶，我能刷得照出，老板娘發(fā)簪上的翡翠，有幾道紋..."

回看整個故事，杜月笙從打雜的伙計，白手起家，到叱 咤上海灘的青幫大佬，哪有什么一 夜逆襲，不過是把別人躲著走的臟活累活，干出了花。

給病人倒夜壺，倒出信任；

追煙土，追出地位；

管賬本，管出江山。

這些當年，被人瞧不起的活計，樁樁件件都成了他的登 天梯。

老上海有句話說得好："錢掉茅坑里，就看誰肯伸手。"

這話糙理不糙，現在寫 字樓里，幫領導拿快遞的新人，工地上給師 傅泡茶的小工，醫(yī)院里給主任擦白大褂的實習生，哪個不是在撈自己的"第 一桶金"？

下回遇上同事甩來的"爛攤子"，先別急著翻白眼。

偷偷琢磨3件事：

①這活老板看不看得見

②能不能練出獨門手藝

③能不能變成長期飯票。

就像我們小區(qū)，那個快遞站王姐，靠著給業(yè)主代收榴蓮，現在都開起水果店了。

這世道啊，肯彎腰的人，最后都站得蕞直。

這年頭，能把小事磨出光的人，遲早都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