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瀾昌

日本政壇，又開始上演“熟悉的戲碼”：選舉一輸，高層請辭，總裁猶豫，媒體追問。觀眾以為劇情要有新發(fā)展，結果還是老橋段——有人甩鍋，有人道歉，有人堅稱“我會負責任”，但就是不下臺。石破茂，這位現(xiàn)任首相兼自民黨總裁，又一次站在聚光燈下，一邊低頭認錯，一邊死死守住權力的椅子。

事情起因很簡單：自民黨在參院選舉中大敗，四大要職——干事長森山裕、總務會長鈴木俊一、政調會長小野寺五典、選舉對策委員長木原誠二——集體提出辭職，以示負責。按慣例，這種“切腹式謝罪”就是要給黨魁施壓：老大，你也得負責吧。但石破的回應卻耐人尋味。他一方面說“責任在我”，另一方面又說“責任要在恰當時候判斷”，并列出一堆課題：物價高漲、關稅談判、農(nóng)業(yè)政策、防衛(wèi)力、防災……好像日本社會的天要塌下來，如果沒有他繼續(xù)掌舵，國家就轉不動似的。

這就是典型的“日本政客話術”：嘴上謙卑，手上牢牢不放。石破茂反復強調“不會逃避責任”，但翻譯成人話就是——不會現(xiàn)在走，等我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再走?？蓡栴}是，政客的“差不多”，往往和選民的“立刻”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自民黨這次的危機，不只是一次參院敗選，而是整個統(tǒng)治機器的裂縫。森山等四大要職集體辭職，擺明是要讓石破難堪?？伤麄兤终f“去留交由總裁判斷”，等于把燙手山芋丟回給石破。意思很明白：我們演了謝罪的戲份，你這個總裁要么背鍋下臺，要么獨自扛著爛攤子繼續(xù)硬撐。無論哪一種，石破都不討好。

更尷尬的是，黨內已經(jīng)有人開始推動“提前舉行總裁選舉”。換句話說，石破的地位不是等他自己“判斷責任”，而是等同僚們“幫他判斷”。兩院議員會議上甚至有人追問：副大臣和政務官能不能要求提前選舉？石破無奈地回答：“可以自由判斷。”這話聽著像民主，實際上是心虛——他根本攔不住黨內的倒戈。

石破的困境在于，他既不想被貼上“戀棧權位”的標簽，又不愿意交出手里的權力。他知道，一旦自己宣布辭職，就會成為日本政壇的又一個“過渡首相”，被迅速遺忘。他更知道，在物價飛漲、關稅摩擦、防衛(wèi)壓力層層疊加的當下，誰接手誰倒霉。所以他選擇了最“聰明”的辦法：一邊認錯，一邊拖時間，把自己包裝成“必須留下來解決問題的責任人”。

可問題在于，選民要的不是“責任包裝”，而是“責任落實”。自民黨長期靠地方組織盤根錯節(jié)，選舉機器運轉順暢，如今參院大敗，說明基層民意真的開始撕裂。你石破再強調“我有計劃、我有擔當”，也改變不了事實——在選票面前，你就是失敗者。失敗者若不下臺，那道歉還有什么意義？

更有意思的是，石破還不斷給自己找“國家級理由”撐腰。什么物價、農(nóng)業(yè)、防衛(wèi)、防災，全是大詞、大義。可這些問題，在他上任之前就存在，在他任內也沒解決，現(xiàn)在卻成了“不下臺”的理由。這邏輯換成普通人就是：“我家失火了，但正因為我家失火了，所以我不能走?！甭犐先ナ遣皇呛芑闹嚕?/p>

但荒謬，恰恰是日本政治的常態(tài)。政客們總能把失敗包裝成責任，把權力包裝成義務，把留任包裝成奉獻。于是你看到的場景就是：四大要職集體辭職作秀，石破茂低頭道歉表演，媒體不斷追問“你辭不辭”，而他不斷回答“我會在恰當?shù)臅r候辭”。這場循環(huán)早已成為日本政壇的標準劇本。

真正的風險在于，這種拉扯會讓自民黨陷入內耗。提前大選的呼聲越來越高，石破卻遲遲不肯松口。黨內不滿情緒如果繼續(xù)擴散，很可能演變成逼宮。自民黨不是沒經(jīng)歷過類似場景：歷任首相動輒“閃電辭職”，黨魁輪番上臺，換得民意疲憊、政策停滯。石破如果繼續(xù)硬撐，很可能讓自民黨再次陷入這種惡性循環(huán)。

所以問題的關鍵，不是石破想不想辭，而是自民黨還要不要他。四大要職請辭，就是逼宮的信號；黨內推動提前選舉，就是實質的倒戈。石破若真認為“不會逃避責任”，那最干脆的辦法就是立即辭職。否則，他所有的道歉，聽上去都只是一種諷刺：明明說著“對不起”，卻用行動告訴大家——“我不會走”。

最終，石破茂可能還是會走，但不會在“國民希望”的時刻，而是在“黨內無法容忍”的時刻。到那時，他的“恰當時候”恐怕就是別人強迫他交班的那一刻。而這，才是日本政壇最真實的諷刺：政客口中的責任，從來不是對人民，而是對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