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 vol.420

CHEERS BOOKS

- 選本好書，讓生活松弛有度

在這個凡事都追求效率、結(jié)果、成績的年代，瑞典媽媽琳達用真實的育兒日記告訴我們：孩子不是輸在起跑線，而是困在屋檐下。成長的秘訣，從來不是管得多細致、規(guī)劃得多么面面俱到，而是讓孩子在自然中找回內(nèi)驅(qū)力和生命力。

本文摘錄自《北歐媽媽自然養(yǎng)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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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wǎng)絡上有一個廣為流傳的“?！保骸昂⒆觽儾粫浀盟麄兛措娨曌铋_心的一天?！边@個“梗”以多種形式被重新創(chuàng)作，但通常配有描繪理想童年的浪漫圖片：背著老式書包的孩子們走在林間小路上；一個男孩和他的父親騎在馬上，注視著一群牛；孩子們在夕陽下奔跑著穿過田野。

雖然作者不詳，但這個“?！币呀?jīng)被轉(zhuǎn)發(fā)了數(shù)千次，顯然它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雖然我清楚地記得自己五年級時因為生病在家看了一整天的《荊棘鳥》，如同記得在拉普蘭德嬉戲的時光那般清晰，但這個“?！贝_實有些道理。研究表明，我們更容易記住那些調(diào)動全身感官的經(jīng)歷。而大自然恰好提供了這種體驗。這就是為什么當研究人員請人們分享童年記憶時，他們常常會回想起在戶外發(fā)生的事情——和朋友在特別的藏身處玩耍、和家人一起露營、體驗各種各樣的天氣。

這個“?！边€反映了我們希望給孩子們提供優(yōu)質(zhì)的現(xiàn)實生活體驗的愿望，遠離屏幕——如電視、游戲機、DVD、平板電腦、電腦、智能手機，遠離社交媒體的干擾。我祖父母那時不用擔心與iPad競爭孩子的注意力。馬婭兩歲時，我買了我的第一部iPhone，而她只花了那么幾分鐘就學會了怎么操作它。后來，我裝了幾個游戲，想著可以在看牙醫(yī)時打發(fā)時間。那是在我意識到觸摸屏對她而言就像是一種電子“童年毒品”之前，屏幕比巧克力還要令她上癮。當她三四歲時，我們買了第一臺Kindle，我以為這能幫助我們打發(fā)前往瑞典的近20小時的時光，畢竟我要帶著一個幼兒和一個嬰兒。結(jié)果真是大錯特錯。到她5歲時，馬婭會在周六早上6點叫醒我，懇求給她平板電腦，這樣她就可以繼續(xù)玩《糖果傳奇》了。光是那個游戲的背景音樂就讓我懷念家里常放的《我愛你》這首歌了。

當時，我非常后悔把平板電腦帶進了家里，暗地里想讓它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當然我得先找到一些特別的工具把它徹底毀掉。當馬婭6歲時，我終于得到了我所希望的結(jié)果，但方式出乎我的意料。當時，我正開著租來的車在意大利一個繁忙的環(huán)島中穿梭，一路鳴笛聲不斷、司機瘋狂變換著車道，因GPS故障，我在兩個指向羅馬的出口牌前左右為難。而就在這個時候，馬婭因為看平板電腦暈車了，接著，平板電腦壞了。幸運的是，坐在車里的還有她們的表哥奧利弗，他的iPad還能用，盡管他有些不情愿，但最終還是在接下來的兩小時里和我們分享了他的iPad。然而，看到他們不停地因Kindle壞掉而爭搶iPad，我發(fā)誓，永遠不會再讓我的孩子在車上依賴電子娛樂。

整整一年，那臺Kindle被扔在抽屜里無人問津，主要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以環(huán)保的方式處理它。孩子們慢慢習慣了沒有平板電腦的日子，在車后座上有著幾件玩具和一些蠟筆，經(jīng)歷6小時的長途車程也不再抱怨。不知怎么回事，那臺Kindle突然“復活”了?！皨寢專indle能用了！”某天早晨，馬婭興奮地喊道。

我試著接受它，告訴自己盡管我是老一輩的人，但電子產(chǎn)品會成為孩子們未來的一部分，我知道數(shù)字媒體對她們未來會有幫助。再說了，我覺得如果直接禁止使用Kindle，反而會讓它更具吸引力。于是，我刪除了《糖果傳奇》，限制她們周末才能玩游戲，并試圖引導她們使用一些教育類的應用（雖然她們很快就失去了興趣）。最終，因為我厭倦了孩子們?yōu)槲ㄒ灰慌_Kindle爭吵不休，我決定給諾拉買一臺自己的Kindle。

即便我們設立了新規(guī)矩，平衡她們的屏幕時間和綠色時間，我仍然需要做出相當大的努力。當馬婭7歲、諾拉4歲時，正好在我們離開瑞典之前，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打一場必輸?shù)恼獭ＶZ拉的學前班讓孩子們在圣誕節(jié)時寫下了愿望清單，她的同學們列出了像特種部隊人偶、樂高和寵物烏龜這樣的禮物，而諾拉的清單上排在首位的卻是iPhone，緊隨其后的是筆記本電腦。不久之后，馬婭告訴我：“我喜歡在外面玩，但我更喜歡玩《我的世界》?！蔽抑肋@是個“第一世界問題”(31)，但我仍然感到自己失敗了。

根據(jù)凱撒家庭基金會2010年的一項研究，美國8～18歲的孩子每天花費超過7.5小時在娛樂媒體上，還不包括發(fā)短信。這意味著他們每周花費近53小時，甚至超過了上學的時間。而年幼的孩子也差不多。尼爾森公司2009年的一項調(diào)查顯示，美國2～5歲的孩子每天花費在電視屏幕前的時間超過4.5小時，還不包括玩電子游戲的時間。而當時，智能手機仍是新鮮事物，iPad還沒問世。相比之下，2014年，斯堪的納維亞國家的學齡前兒童每天看電視的時間僅為1～1.5小時。過度使用數(shù)字娛樂可能造就了如今一批又一批“不會”在戶外玩耍的兒童。這一現(xiàn)象常常引發(fā)我這一代人及更年長的美國人的抱怨。而且，顯而易見，孩子每天花費4.5小時看電視，如果再加上玩電子游戲、上學、參加課后活動、做作業(yè)、吃飯和睡覺的時間，哪里還有時間在后院搭建堡壘？

我的孩子們的屏幕使用時間遠沒有達到上述那些數(shù)字，但我還是決定在家里嚴格限制屏幕時間。除了戶外玩耍帶來的身心益處，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們失去對“慢節(jié)奏”娛樂的興趣，這些娛樂方式往往是在大自然中才能體驗的，或是她們用簡單的工具進行想象性和創(chuàng)造性游戲的能力，無論她們是在意大利租的車里還是其他地方。我每天花費足夠多的時間對著屏幕工作，是以心里很清楚絕不能讓它們吞噬我的孩子們的童年。

到我們準備搬去瑞典的時候，我已經(jīng)厭倦了孩子們不斷爭取更多的屏幕使用時間，也好奇我們的搬家會如何改變這一狀態(tài)。眾所周知，斯堪的納維亞人對新科技有著強烈的需求，瑞典幾乎已經(jīng)將生活中的每個方面都數(shù)字化了，從每家每戶靜靜地在院子里工作的電池驅(qū)動的割草機，到完全取消現(xiàn)金支付、只接受電子支付的商店和餐館。90%的瑞典家庭有寬帶，97%的人擁有手機。許多流行的電腦游戲，包括《我的世界》《糖果傳奇》等，都是瑞典人開發(fā)的，此外他們還開發(fā)了世界上知名的免費通話服務應用和音樂應用。2005年，瑞典兒童首次使用互聯(lián)網(wǎng)的平均年齡是9歲，根據(jù)瑞典媒體委員會的數(shù)據(jù)，平板電腦的普及使得更小的孩子也很容易接觸游戲和互聯(lián)網(wǎng)。如今，超過一半的3歲孩子已經(jīng)使用過互聯(lián)網(wǎng)，15%的2歲孩子每天都上網(wǎng)。到2014年，多達80%的瑞典2～4歲兒童在家使用平板電腦，12%的孩子擁有自己的平板電腦，這一數(shù)字是2012—2013年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的4倍。

雖然瑞典孩子看電視的時間比美國孩子少得多，但在新技術(shù)的使用上，他們似乎同樣沉迷或者更加沉迷。

考慮到瑞典人對新鮮空氣和戶外游戲的熱情，我感到驚訝的是，我最初竟找不到關(guān)于兒童媒體使用的國家指導方針。向?qū)＜覍で蠼ㄗh時，感覺像是在聽善待動物組織的激進分子與養(yǎng)豬戶辯論屠宰豬的優(yōu)劣。一方面，有知名兒科醫(yī)生、坐落于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的卡羅林斯卡學院的資深教授雨果·拉格克蘭茨（Hugo Lagercrantz）主張2歲及以下的兒童不應接觸任何屏幕，因為他們最需要的是與照護者的直接接觸，過多的屏幕時間“會割裂孩子的生活，導致注意力不集中、語言發(fā)展和閱讀能力受損，以及肥胖”。另一方面，有些專家指責拉格克蘭茨危言聳聽，認為他沒有充分的科學依據(jù)支持他的建議，還認為屏幕上做什么比做多久更重要。有些人甚至認為“屏幕時間”這個詞已經(jīng)過時且不合時宜，因為我們大多數(shù)人幾乎隨時都能使用口袋里的強大計算機（手機），隨時上網(wǎng)。

幾乎每一項徹底改變我們?nèi)粘Ｉ畹男录夹g(shù)都伴隨著某種道德恐慌，尤其是涉及對兒童和女性的影響時。還記得那些關(guān)于坐火車會導致女性子宮脫落的傳聞嗎？不過，盡管完全杜絕電子產(chǎn)品對嬰幼兒最有利的說法已受到質(zhì)疑，但專家們似乎一致認為，嬰幼兒健康發(fā)育最需要的是與關(guān)愛他們的成年人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互動。偶爾使用平板電腦或看電視節(jié)目不會像某些聳人聽聞的報道所說的那樣對孩子的大腦造成損害。如果在成人的引導下使用，甚至可以促進認知能力的發(fā)展。然而，關(guān)鍵在于適度。根據(jù)美國國家衛(wèi)生研究院的說法，過度使用屏幕的副作用是真實存在的，比如可能導致失眠、注意力不集中、焦慮、抑郁和肥胖。

考慮到這些情況，我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屏幕時間的最佳建議來自《瑞典全國護理和助產(chǎn)手冊》。這本手冊從孩子出生直到入學，在定期體檢時為所有瑞典家長提供建議。手冊指出，提供關(guān)于屏幕使用時間的建議并不容易，因為從在平板電腦上玩教育類游戲，到被動地觀看電影等各種活動的時間，都可以算作屏幕使用時間?！爸灰彝ミ€會花時間進行更多的積極交流，保持身體的活動并進行適當?shù)膽敉饣顒樱娮赢a(chǎn)品也可以對孩子產(chǎn)生多方面的積極影響。”

什么時候使用電子產(chǎn)品，使用多久，以及使用什么類型的應用，取決于孩子各自的年齡、性格以及他們參與其他活動的程度。手冊建議，如果屏幕時間引發(fā)了家庭沖突，可以制定一些固定的規(guī)則，比如設定每天的屏幕使用時間上限，或者在每周的某些時段禁止使用電子產(chǎn)品。此外，在家中設立無屏幕區(qū)域也有幫助，比如兒童臥室或用餐時的餐桌。

助產(chǎn)士洛塔·博林指出，屏幕使用時間對某些父母來說可能是一個敏感話題，因為它通常是家長為自己爭取一些獨處時間的方式。她說：“對于3歲以下的孩子，我們建議每天的屏幕時間最好控制在半小時以內(nèi)，最好有成人的陪伴。有些兒童節(jié)目緊張刺激、充滿動作場景，所以我們推薦選擇一些相對安靜的節(jié)目，然后可以逐漸延長他們觀看的時間。”

當我剛開始計劃去瑞典的行程時，我曾考慮過將平板電腦留在家里，完全戒斷平板電腦6個月。但后來我想到，孩子們已經(jīng)有很多變化需要適應，比如住在一所小小的老房子里，只有少數(shù)常用玩具。因此，平板電腦也被帶了過來，但屏幕時間限制依然和在美國時一樣。然而，在瑞典生活了幾個月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放寬了這些規(guī)定。大部分時間里諾拉都在幼兒園，那里沒有電視，孩子也很少使用iPad，所以她的屏幕時間大幅減少，戶外活動時間顯著增加。在馬婭的學校，低年級學生很少用到平板電腦，她在課間、“課外活動”項目和放學后也獲得了大量的戶外運動時間。

雖然我們?nèi)匀话央娔X游戲留到周末，但在工作日，兩姐妹有時會用平板電腦做數(shù)學題，看著音樂視頻跳舞、唱歌，偶爾還會用它上網(wǎng)查找一些信息。以前在美國時，我每天結(jié)束工作后最大的挑戰(zhàn)就是如何讓孩子們盡量多地去戶外活動，同時還要準備晚餐、做家務、幫助她們完成作業(yè)，以及做其他一切讓家庭運轉(zhuǎn)的小事。我們每天都能出去活動，但并不能在戶外待很久。而在瑞典，我有了來自各方的幫助，孩子們每天在戶外活動的時間都很充足。這種變化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美好了，甚至無法用語言形容。現(xiàn)在，我第一次覺得我們在綠色時間和屏幕時間之間找到了完美的平衡。

一個星期五，馬婭的朋友麗芙放學后來家里過夜。她們像往常一樣在外面玩耍，不一會兒，我注意到她們從樹林里帶回來一堆形形色色的自然物品：一小束黃色的款冬花和白色銀蓮花，三個松果（一個完好無損，兩個被松鼠咬掉了一些），一些松枝，藍莓樹上的一根樹枝，還有各種各樣的葉子。她們在前廊上將所有物品排成一行，然后進來拿白紙、彩色鉛筆和馬婭的Kindle。馬婭興奮地宣布：“我們要做一本自然雜志！我們要在谷歌上查找資料，然后寫一本自己的書。我們將成為作家！”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里，馬婭和麗芙神神秘秘地在門廊上埋頭忙碌。最后，她們做出了一本12頁的“雜志”，名為“自然知識”。每一頁上，她們都仔細地畫下了收集的某一件物品，并寫了幾句話介紹它。書的封底寫著：“這是一本有趣的書，關(guān)于自然?！瘪R婭自豪地說：“我們明天要給全班讀這本書，還要做幾本副本，還想問問能不能把其中的一本放進圖書館。”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驚訝地得知我那一向害羞的女兒和她的朋友已經(jīng)在班上給全體同學朗讀了她們的作品。

我和馬婭一樣為這本“雜志”感到驕傲，但我的自豪感與她在一年級獲得榮譽時我所感受到的那種自豪感不同。這次，馬婭運用了學術(shù)研究的方法、數(shù)字技能和現(xiàn)實生活中的技能，并憑借她的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自主構(gòu)思了這個項目。她與朋友合作完成并展示了這個項目，全程沒有任何來自我的提示和幫助。她們完全自主地完成了這個項目，而且她們在這個過程中還玩得很開心。對我來說，這代表了真正的自主學習，是自主學習的最好體現(xiàn)。

到目前為止，我一直成功地控制著馬婭對手機的強烈請求，但我知道，她在美國的一些朋友已經(jīng)開始用手機，她擁有手機的那一天遲早會到來。在此之前，我希望能盡一切努力保護她的好奇心——我們天生對世界懷有的那種充滿無限可能性的感覺，并讓她的腳繼續(xù)牢牢地扎根在后院那片充滿生機的自然環(huán)境中。

盡管限制了屏幕時間，但我深知，培養(yǎng)她對自然的熱愛和抵制久坐不動的生活方式的最好方法，是盡可能多地給她提供優(yōu)質(zhì)的戶外體驗。孩子們已經(jīng)有了良好的開端，但一旦馬婭接觸到充斥著各類社交媒體和片刻不停的短信息的世界，所有的努力可能都會付諸東流。那時，我將不大能管控她如何使用數(shù)字媒體，我只能希望我已經(jīng)讓她擁有了健康的習慣。有些未來的世界，我永遠也無法理解；有些數(shù)字世界的東西，她可能會在長大后自然而然地失去興趣；而另一些東西卻會永恒地塑造她的身份，這些是我這一代未曾經(jīng)歷過的。內(nèi)心深處，我感到一種迫切的沖動——現(xiàn)在正是鞏固她對大自然的熱愛、培養(yǎng)她的戶外冒險精神，并幫助她形成一生難忘的記憶的關(guān)鍵時刻。

現(xiàn)在是時候帶她去拉普蘭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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