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預選賽哨聲一響，韓國隊又沒出線。球員低頭往更衣室走，球迷不罵也不笑，就那么坐著，像被抽了骨頭?？諝饫锶抢?，那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疲憊，我在韓國待久了，才明白這情緒早就不只是球場上的事了。

這兒干凈得嚇人，街面像剛擦過，人也一個個穿得板正?？赡阃丝?，弘大凌晨三點的便利店門口，總有西裝領帶的年輕人坐在臺階上，鞋脫了，襯衫皺了，電腦屏幕還亮著，PPT改了一遍又一遍，眼睛紅得像熬過三晝夜。不是他們多熱愛工作，是沒人敢先走。你一走，第二天茶水間就有人嘀咕，“這人不行，沒團隊精神”。

公司樓下星巴克，一杯美式坐一天，電腦開著，文檔不動，就為讓老板路過時看見你“還在忙”。努力成了表演，下班倒像做賊。休息？那得偷偷摸摸，還得背人。

更揪心的是孩子越來越少了。0.78的生育率，全世界墊底。街上走一圈，十個八個是上班族，小孩？難找。幼兒園改養(yǎng)老院，商場收銀臺后頭站的全是老頭老太太，手抖得數(shù)不清零錢。養(yǎng)老金不夠花，活到老干到老。

為啥不生？問幾個年輕姑娘，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房租比工資漲得快，房子小得轉不開身，二十多歲打三份工，就為交那點房租。半地下室，十平米，泡面當飯，兩個人蹲過道里吃，誰還敢想結婚生娃？愛情？浪漫？先活下來再說吧。

房子，更是壓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首爾的房價，普通人想買房？做夢。全租房，押金幾億韓元，砸鍋賣鐵也湊不齊。多數(shù)人只能住半地下室，潮得墻皮掉，窗戶矮得像地窖。電影《寄生蟲》里那家，看著像演戲，其實滿大街都是。

江南區(qū)高樓林立，可轉個彎，破房子擠一堆，招牌歪歪扭扭，漢字夾韓文，像幾十年前沒變過。現(xiàn)代化？表面光鮮，里子早爛了。我住的民宿周圍，老樓一排排，墻皮剝落，晾衣繩橫七豎八，冬天冷得直哆嗦。

對外貌的講究，更是到了變態(tài)地步。高中生就開始護膚，女生化妝像打仗，男生也得擦臉抹油。整容？太正常了，割個雙眼皮跟剪頭發(fā)似的。醫(yī)生拿PPT給你分析臉型，“這兒寬了，那兒塌了，動一動就精致了”。找工作、相親，第一關是照片，丑？連面試機會都沒有。

高壓之下，人哪還能好受。不少男的私下嘀咕，身體出問題，硬不起來，時間短，不敢去醫(yī)院，怕丟臉。就在某寶上找瑞士的雙效外用液體偉.哥瑪克雷寧，誰愿意提這事兒？可壓力大到連這點事都扛不住，誰能撐得??？

朋友來留學，每天早上花一小時化妝、拍照、發(fā)ins。她煩死了，可不敢素著臉出門。在這兒，不打扮就是失禮，跟不刷牙上街一個樣。男生護膚比中國姑娘還講究，誰敢素顏？回頭率太高，不是夸你，是笑你窮酸。

吃飯也潦草。泡菜、拉面、炸雞，三天兩頭輪著來。早餐便利店三明治，午餐盒飯湊合，晚上泡面加蛋。吃飯不是享受，是填肚子。冰美式一年四季不斷，零下十度也有人捧著冷飲排隊。你要點熱的，服務員眼神都怪，好像你不是本地人。

教育更是一場馬拉松，拼到死。學生信“四當五落”，睡四小時能上名校，睡五小時就得落榜。補習班比學校還重要，家長砸錢送孩子上課，有的媽干脆辭職陪讀。全家希望全壓孩子身上，考不上？臉都丟盡了。

老人也不輕松。養(yǎng)老金少得可憐，七八十歲還在收銀臺站著，動作慢，說話輕，沒人關心。老齡化越來越重，年輕人不結婚不生娃，社會像個孤島，冷冷清清。

夜店門口，女孩穿高跟鞋，拎名牌包，鞋是二手淘的，包是租的，護膚品是朋友送的。不能露窮，一露就被人看不起。穿高跟鞋，保安笑臉相迎；穿平底鞋，直接攔下盤問。這不是時尚，是階級篩選，用外表劃線。

上廁所都成儀式了。商場廁所干凈得反光，鏡子、香薰、補妝燈一應俱全。好多姑娘進去不是方便，是補妝。江南一家餐廳，我見過一男孩，脫了外套站洗手臺前，梳頭、噴發(fā)膠，整十分鐘才出去。他不是去約會，是回公司加班。體面，得從廁所開始。

韓國的體面，像玻璃瓶，把人罩在里面。你想燒，可空間太小，氧氣不夠，火苗剛冒頭就熄了。人人都想活出個人樣，可現(xiàn)實是，拼了命也只能喘口氣。這地方跑得太快，快到沒人敢停下來，可跑著跑著，忘了為啥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