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只見北涼鐵騎甲天下,卻不知北涼十家九戶無兒郎!
在雪中的世界中,只有兩種騎軍,北涼鐵騎和其他騎軍。
北涼鐵騎,是北涼王徐驍打造的一支悍旅。這支鐵騎刀甲優(yōu)于天下,士卒死戰(zhàn)不退,無人可纓其鋒。那時,天下最壯觀的景象就是那塞外奮勇廝殺的北涼鐵騎,尤其是隆冬時節(jié),大雪覆黑甲,何其雄壯!
但是,冠絕天下的北涼鐵騎沒了,坐擁三十萬鐵騎的西北徐家也沒了。唯一剩下的是,曾經的北涼王府清涼山后的那三十二萬塊石碑。
北涼王徐鳳年真的錯了嗎?徐鳳年或許有錯,但要說他換北涼軍換好名聲和自己逍遙,說他將數(shù)百萬北涼百姓賣給了無情無義的離陽朝廷,肯定是不對的。
先看一下北涼鐵騎的悲壯結局:
北涼鐵騎煙消云散
北涼是離陽西北門戶,號稱有三十萬鐵騎。實際上,北涼當然不可能有三十萬鐵騎,最巔峰之時,北涼騎軍也不過是十四萬騎軍,其余的都是步軍,騎軍只是個統(tǒng)稱。
在北涼王徐驍去世后,新涼王徐鳳年接手北涼鐵騎。這時因為北涼再將流州納為版圖,又得第四州,得到數(shù)萬兵力,北涼已有了三十二萬左右的兵力。
與此同時,北莽大軍已經兵鋒直指北涼。兩方爆發(fā)了無數(shù)次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以命搏命,無比慘烈。北涼鐵騎也確實冠絕天下,以死戰(zhàn)取得多次勝利。但是,北莽有著百萬大軍,而且草原兒郎也都是悍勇死戰(zhàn)的鐵血士卒,他們絕對可以稱得上北涼鐵騎的對手,他們也拼死了太多太多的北涼邊軍。
自涼莽大戰(zhàn)開始,北涼軍就在一點點被磨滅。最初之時,幽州葫蘆口烽燧兩百堡寨被北莽率先拔除,從主將到士卒全部戰(zhàn)死,全部正面戰(zhàn)死。其后,臥弓城、鸞鶴城、虎頭城數(shù)萬將士戰(zhàn)死。再之后,北涼游弩手與北莽馬欄子互相換命而戰(zhàn),龍象軍王靈寶、鐵浮屠齊當國等猛將帶邊軍慷慨戰(zhàn)死。北涼軍,就這樣越來越少。
到涼莽大戰(zhàn)后期,戰(zhàn)況愈下。北涼左騎軍第一副帥陸大遠和兩名副帥,帶三萬邊軍出戰(zhàn),只有八百騎殺出重圍,左騎軍覆滅。又有周康帶三萬右騎軍出戰(zhàn),他親自連殺三次,戰(zhàn)死沙場,右騎軍只剩八千人。還有徐龍象的龍象軍,郁鸞刀的幽州騎軍,袁南亭的白羽輕騎,寇江淮的流州鐵騎,寧峨眉的鐵浮屠等野戰(zhàn)主力,一次次被重創(chuàng),到最后終究不成建制。
等到涼莽大戰(zhàn)的最終,北涼勝利了。但是,北涼只能說是慘勝,三十二萬邊軍都留名在清涼山的石碑之上了,曾經的冠絕天下的北涼鐵騎就這樣幾近全毀,只剩下最后一支大雪龍騎軍相對完整。更苦的是,北涼十家九戶無兒郎,家家戶戶皆縞素!
另一方面,離陽也變了天。南疆的燕剌王造反,將皇帝趙篆逼下了皇位,趙鑄成了新的皇帝。趙鑄曾是徐鳳年的好兄弟,但坐上了皇位之后,他也終究容不下北涼,容不下徐鳳年這個北涼王。最終,徐鳳年帶著家人隱居了,北涼成了北涼道,北涼王府成了經略使府邸。
到最后天下太平了,但北涼沒了,北涼王沒了,北涼鐵騎沒了。徐鳳年真的錯了嗎?
徐鳳年真的錯了嗎?
北涼的局面本來就不好,這不是徐鳳年的錯。
北涼是屬于離陽的,他們是在為中原守西北國門。正是因此,張巨鹿、桓溫、齊陽龍、衍圣公等人都是支持北涼的,比如張巨鹿,他明著壓制北涼,卻從沒克扣過一絲糧草。
不過,北涼對離陽沒有歸屬感。北涼的三十萬鐵騎,靠著離陽提供糧草,卻又只認北涼王的虎符而不聽皇帝號令,離陽皇帝對北涼是忌憚的。這不是離陽皇帝不大度,北涼太過強勢且不聽話,誰當皇帝也難以容忍一個可能隨時造反的藩王。所以,離陽多曾惡心北涼。
既然如此,北涼可以不為離陽守國門,不管北莽的入侵。反正離陽的很多人也是看不起北涼的,說他們北涼蠻子和北莽蠻子互咬,北涼又何必替他們守國門呢?
不過,北莽女帝就是要先滅北涼再滅離陽。徐鳳年能退,北涼鐵騎也能退,北涼的老百姓怎么退?北涼的邊關將士并不都是為徐鳳年戰(zhàn)死的,他們的后面是家鄉(xiāng),他們不能退。
北涼也可以聯(lián)手北莽,北莽女帝不是喜歡徐驍嗎?不是說徐鳳年不是喊一聲“小媽”,就可以坐擁整個天下了嗎?事實上,北莽女帝確實喜歡徐驍,但徐驍已經死了,她跟徐鳳年最大的關系就是敵對關系,她曾下令取徐鳳年首級者,封一字并肩王兼任南院大王。
就算北莽女帝可以同意徐鳳年的聯(lián)合,但北涼軍就徹底散了。徐鳳年曾說過,徐驍同意北莽女帝共治天下的要求的話,北涼軍最少走十萬。要是徐鳳年聯(lián)合北莽的話,恐怕得少二十萬邊軍,北涼和北莽拼殺過太多次了,不可能接受彼此的。
這就是北涼面對的一個局面,很難。徐鳳年雖然拼光了北涼邊軍,但他守住了北涼,守住了北涼百姓。說徐鳳年將百萬北涼百姓賣給了離陽,但北莽女帝的命令是:朕就要北涼每一寸土地都滿地鮮血。孰重孰輕,自然不言而喻。
徐鳳年也確實挺憋屈的,丟了北涼王,丟了家。但是,趙鑄除了針對徐鳳年之外,他確實是個好皇帝。趙鑄是很有胸懷的,他接納了北涼官員,都委以重任,就連陳望、嚴池集這樣的趙篆心腹舊臣他也都接受了。自此,離陽上涼黨勢力龐大,北涼也變得越來越好,再也沒有北涼蠻子這一稱呼。北涼也不用再年年與北莽廝殺,境內已是書聲瑯瑯。
這個結局雖然沒有那么好,但也不至于那么壞。不要說什么陳芝豹比徐鳳年做的更好,陳芝豹當北涼王的話,必然是打北莽和離陽,戰(zhàn)火不斷,他從不怕死人,而受苦的不還是北涼老百姓。另外,陳芝豹自己也說過,他未必會有徐鳳年做的好。
北涼最完美的結局
北涼的結局雖然可以,但終究不算那么好,最好的路就是徐鳳年稱帝了。
在涼莽大戰(zhàn)中,北涼是憋屈的。離陽朝廷多有為難糧草入涼,后期南疆造反之時,掌握漕運的官員更不想給北涼糧草了,想要借此漫天要價。于是,就有了徐鳳年去太安城要糧草,有了北涼王府古董都賤賣換糧草。
這確實太憋屈了,北涼軍一直有怨氣。按照徐北枳的意思,就是要北涼鐵騎跟河州薊州“借糧”了,一路推進到京畿西部,離陽鐵騎能擋下北莽百萬大軍,打下離陽的兩淮真的不難。而北涼以南就是中原,北莽大軍過了北涼,就沒有中原的好日子了,就沒有他們的閑言碎語了。正如徐北枳所說:
你們離陽要天下少死人,我北涼答應!但是離陽要我北涼多死人,我徐北枳,第一個不答應!
更可悲的是,北涼戰(zhàn)死三十二萬人,又有誰會記得呢?在大戰(zhàn)之時中原就有很多人說風涼話,天下太平后更沒人記得北涼的那些石碑了。只有徐鳳年當皇帝,北涼鐵騎才會被人記得,戰(zhàn)死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靈。
徐鳳年當皇帝,也是很好的出路。正如澹臺平靜所說,趙家不能容北涼,徐鳳年可以容中原,他會是個好皇帝。白煜本是離陽的支持者,但入北涼后,成了扶龍者,他也看好徐鳳年。
徐鳳年要是自立的話,能不能成功呢?在前期是不可能的,徐鳳年曾說過,北涼鐵騎一個月能打下兩淮很容易,但打下太安城是不可能的。一來是因為京師的地勢不利于騎軍馳騁,二來北涼要打太安,顧劍棠、膠東王、靖安王等人都會帶大軍勤王,南疆大軍也會北上坐收漁翁之利。
更可怕的是,離陽真要被逼急了,未必不會聯(lián)手北莽。這不是不可能的,在天上仙人原先的布局中,陳芝豹接手北涼兵發(fā)太安。危難之際,趙篆派使者前去北莽,割讓薊州請北莽出軍攻打涼州,陳芝豹最終也沒能取得太安城。
到后期之時,徐鳳年當皇帝是能成功的。一來,北涼坐擁第四州流州在內的廣袤西域,再有拒北城為支點的第五州,占據五州之地的北涼足能成大事;二來,北涼三十萬鐵騎甲天下,武將足以讓北莽和那離陽自慚形穢,且都忠于徐鳳年;三來,亂世之中諸將各有打算,顧劍棠一碗餃子賣離陽,愛慕李義山的南疆頭號人物納蘭右慈有意助徐鳳年稱帝,徐鳳年也談妥了兩淮蔡楠和韓林、北莽王遂。所以,徐鳳年真要稱帝的話,沒有那么難。
徐鳳年要是稱帝的話,北涼會變得更好,也會更被人記住北涼鐵騎。只是,徐鳳年不愿稱帝,他畢竟不是陳芝豹,他怕北涼多死人,怕天下多死人,他更怕的還是北莽鐵蹄借機涌入中原。更重要的是,徐鳳年從來沒有爭霸天下的心。
所以,雪中終究是沒能給讓人覺得最完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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