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一部劇的成功比作一次分娩,《生萬物》這部電視劇無疑是一場艱難卻又充滿奇跡的直播。然而,如果時間倒退回它開播之前,我敢說,沒有任何一位行業(yè)大佬能拍著胸脯打包票,說這劇一定會火。
內(nèi)容產(chǎn)品的爆款,本質(zhì)上都帶著一種“意外”的屬性,難以預測是基本特征。它不完全依賴于精確的計算、豪華的班底,或是完美的宣發(fā),它更像是一種化學反應,需要一個無法預知的天時地利人和。
《生萬物》便是如此。
它沒有絢麗的服化道,但有楊冪這樣流量大花的轉(zhuǎn)型加持,不過方言的使用也讓它在初期也面臨著巨大的市場風險。不管怎樣,它最終還是火了。
既然火了,那我就可以事后諸葛亮一下!
在我看來,《生萬物》的爆火,絕不僅僅是IP、班底和流量的簡單疊加,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文化母題在起作用。它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隱喻:《生萬物》不是一部關(guān)于土地的劇,而是一部關(guān)于母親的劇;它描繪的不是一場土地變遷史,而是一場巨型子宮的分娩史。
理解了這個隱喻,才能真正看懂,為什么這部劇會如此觸動人心。
一、土地:一個巨大的子宮
《生萬物》的原著《繾綣與決絕》,是一部關(guān)于魯南農(nóng)村土地變遷的長篇史詩。但導演劉家成和編劇王賀,并沒有把它拍成一部枯燥的農(nóng)經(jīng)教科書。他們用鏡頭、用光影、用泥土的質(zhì)感,把那片魯南大地,拍成了一個充滿生命力,既能孕育又十分殘酷的巨大子宮。
楊冪飾演的寧繡繡,出嫁當日被土匪綁票,父親寧學祥為了家族顏面,竟然棄贖,用親妹妹頂替婚約。這個情節(jié),在父權(quán)制的邏輯里,是“斷親”;但在母親的隱喻里,這更像是“剖腹產(chǎn)手術(shù)”。寧學祥用他的自私和權(quán)勢,像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強行把繡繡從那個她賴以生存的“家庭子宮”中取出,扔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當繡繡第一次跪在那片麥浪里,她爭取的,并不是一塊土地的產(chǎn)權(quán),而是“回到母體”的權(quán)利。她像一個被母親遺棄的嬰兒,哭喊著,掙扎著,試圖尋找一個可以重新依附的母體。而那片金黃的麥田,那片充滿泥土氣息的魯南大地,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唯一可以依賴的母親的子宮。
二、女性覺醒:母體的自我修復
《生萬物》最打動人的,是寧繡繡從“地主千金”到“農(nóng)婦領袖”的蛻變。
這個過程,如果用傳統(tǒng)的敘事來看,是“獨立女性的成長”。但如果用“母親的隱喻”來解讀,這更像是一個被撕裂的子宮,如何進行自我修復和重建。
繡繡的每一次掄鋤、每一次播種、每一次收獲,都是在給那片被封建父權(quán)、宗族斗爭、土匪掠奪而撕裂的子宮縫合傷口。她不僅僅是在耕耘土地,她是在用自己的血肉和汗水,去修復那個孕育了她的母體。
劇中,楊冪素顏、增重、說方言,甚至一件粗布衫洗到褪色7次,歐豪一條褲子縫補40處,這些細節(jié)的真實感,正是“胎盤組織”的具象化。它不是為了刻意賣慘,而是要告訴你,這是一場真實的分娩。那些夯土墻上的裂縫、老農(nóng)具上的包漿、非遺嫁衣上的繁復針腳,都是胎盤的紋理。一旦被現(xiàn)代劇的濾鏡取代,這場“分娩”就會流產(chǎn),母體的生命力就會消失。
女性的覺醒,在《生萬物》里,不是對父權(quán)的簡單反抗,而是對“母親”身份的回歸。當繡繡不再是那個被父親拋棄的女兒,而是那片土地真正的“母親”時,她才真正完成了自我身份的認同和靈魂的救贖。
三、方言:子宮里的羊水
《生萬物》全劇70%的對白都使用了地道的魯南方言。這種選擇,在影視制作中無疑是冒險的。它會增加演員的表演難度,也會讓部分觀眾感到理解困難。但正是這種冒險,讓這部劇變得獨一無二。
方言,在這部劇中,扮演了“子宮里的羊水”的角色。
魯南方言的腔調(diào)、詞匯、節(jié)奏,都是那片土地獨特的味道。它沒有經(jīng)歷過普通話的“消毒”,充滿了鄉(xiāng)土的原始氣息。當觀眾聽到“俺知不道”這句出圈的臺詞時,他們感受到的,不僅僅是歐豪憨厚的表演,更像是在那個巨大的子宮里打了個嗝。
方言不僅是語言,更是文化的載體。
它承載著那片土地的記憶、情感和生命。它讓劇中的人物變得真實、鮮活,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模板。它讓觀眾仿佛置身于那個時空,親身感受著那片土地的呼吸和心跳。
在流量當?shù)赖慕裉,當大多?shù)劇集都追求普通話的“標準化”時,《生萬物》卻勇敢地回歸了方言的“原始態(tài)”。這不僅僅是一種藝術(shù)上的堅持,更是一種對“母體”文化的尊重和守護。
四、子宮最終生下了自己
《生萬物》的故事,跨越了20年的時間,從軍閥混戰(zhàn)到新中國成立前夜。它講述了三大家族的興衰,也見證了那片土地的重生。
故事的結(jié)尾,寧繡繡站在分田到戶的地頭,她不再是那個被父親拋棄的女兒,也不是那個被家族束縛的地主千金,她只是一位母親,一位屬于那片土地的母親。她看著那片被丈量、被分配的土地,臉上沒有悲傷,只有一種充滿希望的平靜。
那一刻,她不再是那個“被取出的嬰孩”,而是那個“縫合傷口的針線”。她用自己的血肉和汗水,完成了對母體的修復。而當土地最終回到人民手中時,那片巨大的子宮,也終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它不再是單純的孕育者,它最終,把“母親”這個全新的身份,生了出來。
這便是《生萬物》最深邃的文化內(nèi)涵。
它通過一個女性個體的成長史,隱喻了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重生史。它告訴我們,真正的力量,不是來自權(quán)勢和金錢,而是來自對那片土地最原始、最深沉的愛和守護。
所以在我看來,《生萬物》不是一部年代劇,它是一場巨大型分娩直播——觀眾在彈幕里集體見證:一個被撕裂的子宮,如何把自己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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