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刻?站在暮春的風(fēng)里,看著最后一片桃花飄落,突然就鼻子發(fā)酸。
明明春天還沒怎么過夠,怎么就說沒就沒了?這種對美好事物消逝的不舍,古人管它叫"傷春"。
從《詩經(jīng)》里"有女同車,顏如舜華"的嘆息,到李商隱"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fēng)無力百花殘"的惆悵,幾千年來文人墨客總愛在春末寫點傷感的文字。
可九百多年前的這一天,秦觀站在庭院里,看著飄落的花瓣,寫下了一首讓無數(shù)后人豁然開朗的詩《三月晦日偶題》。
《三月晦日偶題》
秦觀
節(jié)物相催各自新,癡心兒女挽留春。
芳菲歇去何須恨,夏木陰陰正可人。
秦觀,字少游,北宋有名的"婉約派"詞人。他從小就是"學(xué)霸",據(jù)說五歲識千字,十歲能寫文章,妥妥的"別人家的孩子"。
可命運偏要和他開玩笑,科舉這條路他走得比較曲折,考了好幾次都名落孫山。三十歲那年,他遇見了改變命運的蘇軾。
當(dāng)時蘇軾在徐州做官,秦觀帶著自己的文章前去拜訪,一見面就被蘇軾的氣度折服。蘇軾也格外欣賞這個年輕人的才華,鼓勵他:你必成大器,別放棄科舉!”
此后兩人成了亦師亦友的忘年交,在蘇軾的鼓勵下,秦觀重新拾起書本,在37歲那年順利考中進(jìn)士,成了"蘇門四學(xué)士"之一。
元祐年間,正是秦觀官場較為順?biāo)?、心境相對舒展的時期,他跟著蘇軾游山玩水、談詩論文,性格也受老師影響,多了幾分豁達(dá)。
當(dāng)又一個春天行將落幕,他揮筆寫下這首詩,短短四句卻治愈無數(shù)人。
“晦日”是農(nóng)歷每月最后的一天,三月晦日就是三月的最后一天,同樣也是春天的最后一天。
“節(jié)物相催各自新”,四季流轉(zhuǎn)如巨輪不停,萬物在時光催促中各自煥發(fā)新顏。
“節(jié)物” 指的是各個時節(jié)的景物,桃花開了,燕子來了,柳絮飛了,這些都是春天的使者。
可它們又 “相催” 著,桃花剛謝,薔薇就開,仿佛在互相催促:“該你登場了!”“道出不可違抗的時序之力。
秦觀在這里藏了個妙處,“各自新” 三個字,既說景物每個時節(jié)都有新模樣,又暗指萬物都有自己的節(jié)奏,點明生命破繭成蝶的必然。
就像我們身邊的人和事,有人二十歲成名,有人四十歲才找到方向,不必羨慕別人的花期,自己的節(jié)奏自有道理。
開篇七個字,就道盡了自然的規(guī)律。
“癡心兒女挽留春”,這一句把人的心態(tài)寫活了。多少癡情兒女徒勞地伸出雙手,試圖挽留春的腳步。
青春的逝去,很容易讓人聯(lián)系到美好的消失,因此傷春惜時是古今常態(tài)。
從李煜“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的無奈,晏殊“無可奈何花落去”的輕嘆,“流水落花春去也” 的傷感,皆屬此類癡心兒女的傷春心情。
秦觀用 “癡心” 二字,不是批評這種心情,反而帶著點理解的溫柔 —— 誰不喜歡美好的事物呢?
但他話鋒一轉(zhuǎn),“芳菲歇去何須恨”?!胺挤啤?是春天所有美好的總稱,花香、草綠、鳥鳴,這些都要 “歇去” 了,也就是結(jié)束了。秦觀說 “何須恨”,這三字如金石擲地,徹底斬斷了傷春愁緒的枷鎖。
既然花開花落是自然規(guī)律,春去夏來天道自然,我們又何必因為春天流逝而感到遺憾,徒增傷感呢?
這里藏著秦觀自己的人生感悟。他考科舉失敗時,肯定也遺憾過;看到朋友仕途順利,自己卻原地踏步時,也難免失落。
但后來他明白了,遺憾就像握著沙子,握得越緊流失越快。春天走了,不是消失了,而是換了種方式存在。
最后一句 “夏木陰陰正可人”眼前頓開新境,讓人眼前一亮。
春日花事雖了,夏木卻以蓬勃綠蔭孕育著新的詩意與生機,濃密的樹蔭下,正好避開烈日,那愜意勁兒,可一點不比春天差??!
“可人” 兩個字用得極妙,把夏天寫得像個貼心的朋友,在你遺憾春天離開時,悄悄遞上一杯涼茶。
這四句詩表達(dá)了秦觀豁達(dá)通變的心境,傳達(dá)出一種順其自然、活在當(dāng)下的智慧。
時間不會因某個人停下腳步,生活一直都在繼續(xù)。如果我們一直糾結(jié)于昨天的失去,那在接下來的日子一定會感到失落和傷感。
可你學(xué)會把所有的"結(jié)束"都是另一種"開始",你看春天的花謝了,會變成夏天的果實,春天的綠葉落了,會變成秋天的養(yǎng)料。
我們與其每天想著過去的美好而傷感,不如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風(fēng)景。
不必為結(jié)束而遺憾,因為新的美好正在來的路上。
用心去感受當(dāng)下,才是此刻最值得去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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