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12日,廣東以色列理工學院化學專業(yè)副教授黃愷的生命戛然而止,年僅41歲。這位本科畢業(yè)于北京大學、博士階段師從諾貝爾化學獎得主John Polanyi的學者,曾以第一作者/通訊作者身份在 Nat. Commun.、J. Am. Chem. Soc. 等頂刊發(fā)表15篇論文,主持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等多項國家級項目,主講的《物理化學》入選廣東省一流課程,學術履歷堪稱“金光閃閃”。更令人扼腕的是,他于7月底新婚,生命本該開啟新的幸福篇章。去世前三天,他仍在食堂用餐;三個月前,他還在為課題組招聘實驗員、代表學校參加活動。
一切如常的表象下,暗流早已洶涌。
二、“卷”字背后的制度之殤
對于死因,知情人諱莫如深,只吐出一個“卷”字。進一步的信息拼圖指向殘酷現(xiàn)實:黃愷疑似是同批入職者中唯一未通過“非升即走”考核的人。這一制度要求青年學者在6-8年內(nèi)完成嚴苛的科研指標,否則解聘。盡管黃愷的學術成果遠超多數(shù)同行,但考核標準的模糊性、資源分配的不均、國際化高校的特殊壓力(廣東以色列理工學院60%教授來自以色列,全英文教學),可能讓他的努力未能轉化為制度認可的“達標”。更值得深思的是,他去世后校方迅速刪除其官網(wǎng)信息,追思會低調(diào)舉行,折射出高校對悲劇的回避態(tài)度。
三、非升即走:扭曲的學術競技場
“非升即走”本意是優(yōu)化師資,卻在執(zhí)行中異化為“學術賭博”。其核心矛盾在于:
標準的模糊性。科研成果數(shù)量與質量、教學與社會服務的權重缺乏透明,導致評價主觀化。
資源錯配。青年教師常面臨啟動經(jīng)費不足、團隊支持薄弱,卻需承擔同等考核壓力。
心理安全網(wǎng)缺失?己耸≈苯拥韧诼殬I(yè)終結,缺乏緩沖機制或轉崗路徑,將學者逼入絕境。
更令人扼腕的是,黃愷的悲劇并非孤例。就在他去世前半個月,浙江大學一名35歲博士后同樣疑似因考核壓力跳樓身亡。
兩起事件共同指向一個尖銳問題:當學術理想被簡化為“達標”與“淘汰”的二元對立時,象牙塔已成生死場。
四、反思:游戲規(guī)則亟需人性化重構
考核制度去“一刀切”
建立多維評價體系,區(qū)分科研型、教學型、應用型人才通道,避免唯論文導向。
引入中期反饋機制,定期評估并提供資源調(diào)整支持,而非最終審判。
構建心理支持網(wǎng)絡
高校需設立獨立心理干預機構,為高壓群體提供匿名咨詢。
推動“學術共同體文化”,鼓勵合作而非惡性競爭,弱化“帽子”“項目”的生存捆綁。
探索退出機制的尊嚴保障
對未通過考核者提供校企合作轉化、產(chǎn)業(yè)界推薦等轉型路徑。
借鑒國際經(jīng)驗,如北美高校的“終身教職軌道”(Tenure Track)包含過渡期資助。
學術的歸學術,生命的歸生命
黃愷去世后,友人的悼念意味深長:“愿他來生不再遇見那些惡心的事。” 這句話不僅是對個體的哀思,更是對畸形學術生態(tài)的控訴。
當頂尖學府的精英學者需以生命為代價叩問制度之弊時,我們這些未亡人應當意識到:高校的核心使命是孕育思想,而非絞殺理想。唯有將“人”置于“指標”之前,讓游戲規(guī)則回歸理性與溫度,才能避免“又見跳樓”的循環(huán)。
逝者已矣,生者必須行動——因為下一個黃愷,可能就在你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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