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時任副主任的鐘期光被幾個我黨戰(zhàn)士打了,司令王必成知道以后發(fā)了大脾氣,正準備下令處決打人者,鐘期光卻說:“不要瞎胡鬧!”
這是怎么回事呢?鐘期光又為什么要“包庇”這個打了自己的人呢?
1947年,萊蕪戰(zhàn)場上的硝煙還沒完全散干凈,路邊的凍土上還能看到未清理的彈殼。華東野戰(zhàn)軍剛打完一場大勝仗,可前線的麻煩事兒一點不比打仗時少,傷員躺了一路,擔(dān)架和卡車卻沒多少,輕傷員裹著繃帶坐在石頭上,重的就直接躺在草堆里,風(fēng)一吹直打哆嗦。
華野政治部副主任鐘期光這天正坐著車往前線趕。他得去處理俘虜移交的事,萊蕪戰(zhàn)役抓了4萬多國民黨兵,這些人得盡快登記、教育,稍微晚一點可能就出亂子。
車后座堆著一摞登記表,保衛(wèi)干事小周坐在副駕,手里攥著槍,眼睛緊盯著路邊。這一路不太平,不光有傷員,還有潰散的敵軍散兵。
車剛拐過一道山梁,路邊突然就竄出一群人。小周趕緊踩剎車,輪胎在凍土上打滑,差點撞到人。鐘期光推開車門往下跳,腳剛落地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下來!把車給我們!”一個粗嗓門吼著,說話的是個看起來30來歲的漢子,左臂纏著滲血的繃帶,繃帶都沒綁好,露出的傷口凍得發(fā)紫。他身后跟著十幾個傷員,有坐有站,眼神里全是火。
鐘期光認出這是六縱的人,對方的軍裝領(lǐng)口別著的布條是六縱的記號。他趕緊松開被拽住的胳膊,往旁邊退了半步,盡量讓語氣平和:“同志們,我是政治部的鐘期光,要去處理俘虜?shù)氖?,車得趕路。你們的情況我知道,我到了司令部就催擔(dān)架隊過來,保證把你們都送走。”
“吹啥牛!”帶頭的漢子往前湊了湊,唾沫星子噴到鐘期光臉上,“我們在這兒凍了大半天,就見你坐著車晃悠!當(dāng)官的命金貴,我們的命就不是命?”旁邊有人跟著起哄:“就是!把車留下!”“讓他步行去!”
小周急了,掏出槍指著人群:“你們干啥?這是首長!”“首長咋了?首長就不把我們當(dāng)人看?”一聽這話,帶頭的漢子更火了,猛地推了鐘期光一把。
鐘期光沒防備,往后踉蹌了兩步,后腰撞到車幫子上,疼得他齜牙咧嘴。還沒等他站穩(wěn),那漢子又沖上來,伸手就扯他的衣領(lǐng),“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拉扯中,鐘期光胸前的紐扣被扯掉了一顆,滾到泥地里。他想掰開對方的手,可對方手勁太大,跟鐵鉗子似的。周圍的傷員也圍上來,你推一把我搡一下,有人還抬腳踹了車胎一腳,“讓你開!讓你開!”
混亂中,鐘期光的額頭被誰的胳膊肘撞了一下,頓時起了個包。他大聲喊:“別亂!聽我說!”可沒人聽,這群人憋了一肚子火,打了勝仗卻沒人管,傷口疼得鉆心,還得在冷風(fēng)里等,誰能冷靜得下來?
還是附近巡邏的哨兵聽到動靜跑過來,朝天放了兩槍,人群才慢慢散開。帶頭的漢子被哨兵按住,還在掙扎:“我沒錯!他就該給我們讓車!”
鐘期光捂著額頭,讓小周別跟哨兵較勁:“先把同志們扶到背風(fēng)的地方,我去司令部打電話,讓擔(dān)架隊馬上來?!?/strong>他看了眼被按住的漢子,對方還在瞪他,眼里全是不服氣。
這事沒過多久就傳到了六縱司令部。司令員王必成正對著地圖發(fā)火,萊蕪戰(zhàn)役抓了兩萬多俘虜,部隊擴編得太快,新兵還沒來得及整訓(xùn),現(xiàn)在又出了這種事。
“反了天了!”王必成把手里的鉛筆摔在桌上,筆桿斷成兩截,“六縱的人,敢動手打政治部副主任?查!給我查是誰帶的頭!”
政委江渭清趕緊攔他:“老王,先別急,聽聽具體咋回事?!?/strong>他剛從前線回來,路上聽說了傷員滯留的事,“前線擔(dān)架確實不夠,傷員凍了一天,心里頭憋著股火,可能是誤會?!?/strong>
“誤會?”王必成眼睛瞪得溜圓,“誤會能扯掉首長的紐扣?能動手推搡?這是軍紀問題!今天敢打鐘副主任,明天就敢抗命!”
通訊兵跑進來報告,說帶頭的是17師4團3排的排長。王必成一聽更火了:“還是個排長?基層干部帶頭鬧事,不處理咋服眾?”他抓起電話就給鐘期光打,電話接通時,語氣還帶著些怒意:“老鐘,對不住,是我沒管好兵。那小子我已經(jīng)讓人扣了,按軍法處置,槍斃!”
電話那頭的鐘期光沉默了幾秒,一向溫和的他罕見地發(fā)了脾氣:“王必成你瞎胡鬧啥!”這是江渭清第一次聽鐘期光發(fā)火,“就因為推搡了我一下就要槍斃?你當(dāng)這是國民黨的隊伍?”王必成被噎得說不出話。
鐘期光接著說:“那排長為啥動手?還不是因為傷員沒人管?你先去看看前線的傷員安置得咋樣了,再來說處置的事!”
掛了電話,王必成氣呼呼地在屋里轉(zhuǎn)圈。江渭清趁機說:“老鐘說得有道理。我知道這個排長,去年漣水保衛(wèi)戰(zhàn)的時候,他帶著一個班堵住了敵人一個營的突破口,胳膊被打穿了都沒退,是火線提的排長?!?/strong>
“那又咋了?有功就能犯上?”王必成梗著脖子,但語氣軟了些?!八菄顸h暫編師的兵,被我們俘虜過來的?!苯记鍑@口氣,“在國民黨那邊,當(dāng)官的坐著車,當(dāng)兵的累死累活是常事。他可能還沒轉(zhuǎn)過彎來,覺得咱這兒也一樣?!?/strong>
王必成不說話了。他知道,部隊里像排長這樣的“解放戰(zhàn)士”不少,打硬仗是把好手,但腦子里的舊習(xí)氣還沒徹底改過來。真槍斃了,怕是會寒了這些人的心。
“要不,”江渭清試探著說,“把人送過去,讓老鐘親自處理?他搞政治工作有一套,說不定能讓這小子徹底醒悟?!蓖醣爻蓻]點頭,也沒搖頭,算是默認了。
傍晚的時候,排長被兩個哨兵押到了華野政治部的院子里。他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臉上還有幾道泥痕,估計是路上掙扎時蹭的。一進院子就看到鐘期光站在屋檐下,額頭的包還腫著,胸前少了顆紐扣,看著有點滑稽。
他突然就慌了。在前線時腦子一熱,只覺得當(dāng)官的不講理,現(xiàn)在冷靜下來,才想起自己打的是華野的大首長。他“撲通”一聲跪下來,膝蓋砸在石板上,聲音響得嚇人。
“首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他嗓子啞得厲害,眼淚混著泥水流下來,“我當(dāng)時就覺得……就覺得憑啥我們躺這兒,你能坐車……我混蛋!你斃了我吧!”
鐘期光讓哨兵解開繩子,蹲下來扶他:“起來說話,地上涼?!?strong>那個排長不肯起,一個勁地磕頭,額頭都磕紅了。
見他這樣,鐘期光也不勸了,就蹲在他旁邊,慢悠悠地說:“我知道你疼。胳膊上的傷凍著了吧?剛才哨兵說,你昨天還幫著抬了幾個重傷員,自己傷口裂開了都沒顧上?!?/strong>排長愣了一下,抬頭看鐘期光。這事沒人跟他說過,首長咋知道的?
“你在漣水拿爆破筒炸碉堡的事,我也聽說了?!辩娖诠馍焓峙牧伺乃募绨?,“是個好兵,敢打硬仗??赡憬裉爝@事,做得不地道?!?/strong>他站起身,往屋里走:“進來暖暖,我讓炊事員給你下碗面?!?/p> 那排長遲疑著站起來,跟著鐘期光進了屋。屋里生著炭火,暖意一下子裹了過來。鐘期光讓他坐在火堆旁,自己搬了個板凳坐對面,遞給他一塊烤紅薯:“先墊墊?!?/strong> 等排長啃完紅薯,鐘期光才開口:“你覺得我坐車不對,是吧?”排長低下頭:“是……不是……我……”“我明白?!辩娖诠獯驍嗨?,“在國民黨那邊,當(dāng)官的坐車,當(dāng)兵的走路,天經(jīng)地義??稍鄄灰粯?。我坐車,是因為要趕在天黑前處理完俘虜?shù)氖?,那些人里有不少是被抓壯丁的農(nóng)民,晚一天教育,可能就跑了,回頭又被國民黨抓去當(dāng)炮灰?!?br/>
他指著桌上的登記表:“這些表,我得盯著填,不然搞錯了番號,把老鄉(xiāng)當(dāng)成戰(zhàn)犯,那不是寒了人心?我要是走路去,今晚這些事就辦不完,明天可能就出亂子?!?/strong>
那排長的臉漲得通紅,手使勁攥著衣角。
“再說你們傷員的事?!辩娖诠庹Z氣沉了沉,“擔(dān)架不夠,是我們后勤沒跟上,該檢討??赡銊邮滞迫?,就錯了。咱是人民軍隊,有啥話不能好好說?你是排長,更得帶好頭,咋能跟著起哄?”
聽著聽著,他突然抬起頭,眼睛紅紅的:“首長,我真知道錯了。我不該……不該把國民黨的壞毛病帶到咱隊伍里來。”
“知道錯就好?!?/strong>鐘期光笑了,“我跟王司令打電話了,你的排長職務(wù)還保留著?;厝ズ?,把今天這事跟弟兄們說說,讓他們也明白,咱這兒官和兵,都是為老百姓打仗的,不是一回事。”
后來,鐘期光還特意叫人帶著那個排長下去洗干凈,隨后就將對方送了回去。鐘期光一輩子最常說的就是:“政治工作,不是耍嘴皮子,是要讓人打心底里信服?!?/strong>
雖然他這一輩子都沒怎么直接帶兵打仗,可他護著的那些兵,在戰(zhàn)場上用鮮血拼出了一個新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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