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29日的《中央日報》上,曾載有一條中央社南京28日上午7時的電訊,稱:“冷欣昨與岡村會談,面交第六至十三號備忘錄?!?/p>
作為國民黨受降南京前進指揮所主任冷欣究竟是怎樣會見岡村的?他為什么要會見岡村?誰促成了這次會見?會談中出了什么荒唐事?下面是國民黨陸軍總司令部少將級翻譯黃瀛的回憶。
8月29日晚上,黃瀛到鐵道部一號官舍去見冷欣,在冷欣的辦公室看見他左右踱步,心事重重,便問他有什么難事。冷欣嘆息著對黃瀛說:
“何總司令即來南京,我身為前進指揮所主任,是在南京的最高代表,在南京這么多天連岡村都未見到,要是何總和蔣委員長知道了,要罵我無能的。黃高參,你來得正好,請你一定幫助我出出主意?!?/p>
黃瀛見冷很急躁,便說:“冷主任不用急,這件事如真按國際慣例是不好辦?!?/p>
冷欣聽后很爽快地說:“請你想方設(shè)法,管他什么慣例,反正能見就行?!?/p>
由于冷欣領(lǐng)導(dǎo)的南京前進指揮所只是作為受降機關(guān)中國陸軍總司令部的派駐機構(gòu),所以“前指”的主要往來只限于岡村總部為治降而專門成立的涉外部,治降的全部工作往來,均通過“前指”與涉外部進行。因此冷欣與岡村會面在當(dāng)時按外交慣例是不合適的。
國民黨中將冷欣
黃瀛知道冷欣想搶在何應(yīng)欽到達(dá)南京之前見岡村的意圖,無非是想在何應(yīng)欽和蔣介石面前表示他有能力、有面子,同時,使他的對手服氣,承認(rèn)他洽降的功勞。
于是黃瀛便回答冷欣說:“好!我?guī)湍愕拿Α!?/p>
冷高興地問黃瀛:“行嗎?幾時能幫?”
黃瀛說:“就在今晚?!?/p>
冷欣似乎不信,疑惑地問:“今晚,行嗎?”
黃瀛說:“碰一下就知道了。晚上辦事好,這樣顯得很緊張,對方也會努力,事情好辦一些?!?/p>
隨即,當(dāng)夜夜晚11點多。黃瀛便乘岡村總部派駐的汽車去找今井武夫。
黃瀛
黃瀛找到今井時,今井已睡下,以為出了什么大事,見到黃瀛便緊張地問:“閣下有什么要緊事,請告訴我。”
黃瀛說:“今晚我來確實有件要緊事,而且非要你幫忙不可,這也是你力所能及的,我們冷中將想會見岡村閣下。"
今井沉默片刻后對黃瀛說:“請上樓坐坐吧!我想想辦法。”
黃瀛上樓坐下后,今井說:“閣下知道,這件事是不太好辦的。”
黃瀛說:“請你從人情上幫忙,冷中將和岡村閣下的會見將有助于我們雙方的工作?!?/p>
今井解釋說:“不是不愿幫忙,這件事確實是不好辦。這兩天老頭子生病,脾氣很大,誰都不敢去?!?/p>
今井想了想又說:“我打電話找個人,你還記得芷江見過面的木村辰男吧!我找他來?!?/p>
隔了不久,木村便來到今井駐地。他看見黃瀛后很驚訝,急問:“閣下這么晚來一定有什么急事?"
黃瀛簡單地向他介紹了情況,并明確告訴他們:除你們二位之外,其他的人沒有這種能力。他們兩人思索良久,沉默不語。
最后黃瀛提議說:“我有一個辦法,不知行否?請二位研究。由于種種原因,冷中將和岡村大將都不好相互拜訪,干脆我們給他們創(chuàng)造一個'偶然’見面的時機,但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能讓新聞記者們知道。”
今井和木村聽后都連聲說好。他們對黃瀛說:“就這么辦吧!請閣下回公館去休息,我們馬上去見岡村大將,半小時后電話通知你?!?/p>
說完,他們和黃瀛一同出門,各行其事。
黃瀛乘車返回鐵道部一號官舍后,冷欣仍未入睡,他一見黃瀛便急切地問道:“黃高參,情況如何?”
黃瀛安慰道:“請冷主任放心,我相信他們是辦得到的?!?/p>
半小時后,今井果然給黃瀛打來了電話,說:“岡村起先不高興,感覺很委屈,我們對他曉以利害,并說他與冷中將的會見是'偶然’的,并不礙情面,老頭子才答應(yīng)了。并問這個主意是誰出的?我說是黃高參出的,岡村說,好聰明呀!”
在一旁的冷欣聽見說行非常高興,我一放下電話筒,冷欣便說:“謝謝你,明天你同我一起接待岡村,我命令他們準(zhǔn)備好點心水果?!?/p>
第二天大早上,岡村帶著木村辰男于9時乘車到達(dá)鐵道部一號官舍,冷欣等在大門外迎接岡村至客廳。在客廳中,黃瀛向?qū)褰榻B了冷欣,木村向冷欣介紹了岡村。他們相互很客氣,握手問好。
冷欣很高興,顯得有點局促,岡村一開始就請冷欣代他向蔣委員長表示敬意,并問何總司令好。他問道:“何總司令幾時才能來南京?”
冷欣回答說:“何準(zhǔn)備8日來,9日主持受降儀式。何總來南京要處理很多事,他會見到閣下的?!?/p>
岡村講話非常聰明,他恭維說:“自前進指揮所設(shè)立,冷將軍來后,你們同本部涉外部的工作很順利,聽說貴方的參謀做了大量的工作,我希望'陸總’來南京受降時工作更順利。冷將軍身體好吧!”
冷欣回答說:“很好。聽說閣下身體不太好,請注意保養(yǎng),閣下過去在日本陸大當(dāng)過教官吧?"
岡村說:“我們?nèi)毡痉彩歉呒墝㈩I(lǐng)都要經(jīng)過陸大,當(dāng)陸大教官,這是傳統(tǒng)。你們軍隊中也有些將領(lǐng)是陸大的嘛?!?/p>
冷說:“我參觀過貴國陸大。陸大的校舍修得很好,但學(xué)生很少。聽說朝鮮李王世子也在陸大讀書?”借此表示他是了解日本的。
岡村點頭稱是。
冷欣有些得意,突然問道:“聽說李王世子的妃子是日本皇族,她長得很好看、很漂亮吧?"
黃瀛聽見冷欣的問話大吃一驚。李王世子的妃子是日本梨本宮的公主,叫芳子。她與李王世子的結(jié)合是政治聯(lián)姻。作為中國受降機關(guān)派出機構(gòu)的代表,冷欣在這種場合談這些是不適宜的。特別是輕率地說日本公主長得好看、漂亮。
一剎那,黃瀛有點不知所措了,只見岡村用眼睛盯著冷欣,黃瀛便一邊翻譯一邊給木村使眼色,把冷欣的話譯為:聽說李王世子的妃子是非常能干的。
木村本來也瞠目結(jié)舌,見黃瀛這樣處理,滿意地點了點頭。
冷欣自知失言,顯得有些尷尬,忙請岡村吃點心、水果。
其實,岡村是有名的“中國通”,冷欣的話他不會聽不懂,他見黃瀛已為冷欣掩飾過去,也未露聲色。
黃瀛感到這一會見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便小聲地對木村說:“今天的會見就這么結(jié)束吧。”
木村會意地點點頭,代表岡村告辭。冷與岡村先行,黃瀛與本村隨后,送至鐵道部一號官舍大門,岡村與木村乘原車返回。
這次會見歷時半小時,很多中外記者始終不知道。在南京受降這樣的大事中,作為國民黨受降前進指揮所主任的冷欣確不顧國格,罔顧民族尊嚴(yán),為了一己私利會見岡村,還在會談中失言出丑,足見當(dāng)時國民黨高層之昏聵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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