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許多在戰(zhàn)場上大殺四方的將軍都被授予軍銜,之后,他們也都被安排在各個崗位上繼續(xù)為祖國的建設做貢獻。
但其中也有不少曾在戰(zhàn)場上受過重傷的將軍們,因為身體原因等,選擇解甲歸田。可就在甘祖昌少將提出回鄉(xiāng)種地的時候,總政副主任肖華卻不同意,甚至還說:“你這樣,能活過60嗎!”
這是怎么回事呢?
1954年深秋,新疆軍區(qū)家屬院里,甘祖昌背著手在屋里轉(zhuǎn)圈圈,軍裝口袋里的鋼筆把布料頂出個小鼓包。妻子龔全珍批改完作業(yè)抬頭,只見丈夫額頭上沁著汗珠,像極了當年在南泥灣開荒時的模樣。
“部隊給你評了什么級別?”甘祖昌突然開口。“連級啊,和學校里其他老師一樣。”龔全珍放下紅筆,“組織上定的,我沒意見!
聽到妻子的話以后,甘祖昌重重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抽出一份文件:“后勤部給我報了師級,我準備給中央寫信。”龔全珍愣住了,“這么高你還嫌低?還要給中央寫信?”
在那個年代,師級干部意味著優(yōu)厚的待遇和崇高的地位。可丈夫卻像被火燙了似的,坐立不安。“不是嫌低,是太高了!”甘祖昌聲音發(fā)顫,“我不過是跟著方志敏鬧革命,長征時背了幾袋鹽,南泥灣種了幾畝地,憑啥拿師級?給個團級就頂天了!”
聽著丈夫的話,龔全珍也點點頭,她支持丈夫的決定。可這封信最終還是石沉大海了,中央反而將他的級別提為準軍級。
甘祖昌摸著肩上的金星,想起那些長眠雪山草地的戰(zhàn)友,心里的石頭越來越沉重了。
1952年那場車禍,就像一道疤,深深烙在甘祖昌的記憶里。當時,迪化郊區(qū)的木橋突然斷裂,吉普車墜入冰河的瞬間,他眼前閃過母親在村口送別時的白發(fā)。
昏迷幾天幾夜之后,他摸著纏滿紗布的頭對醫(yī)生苦笑:“閻王爺嫌我命硬,又給趕回來了。”他以為自己養(yǎng)好傷以后就能接著工作,可蘇聯(lián)專家的診斷書卻像判詞:“腦損傷嚴重,若繼續(xù)勞累,恐難逾花甲!
組織上把他的辦公室搬到了療養(yǎng)院,每天送來的文件從一尺厚減到薄薄幾頁。甘祖昌卻盯著窗外的白楊發(fā)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軍裝上的紐扣。
“我這不是養(yǎng)病,是養(yǎng)老啊!”他對著鏡子里蒼白的臉喃喃自語,“拿著國家的錢,卻像個廢人,什么都做不了……”
1957年的那個夏天,肖華將軍的車碾過新疆的戈壁灘。在后勤部的庫房里,他看著碼放整齊的被裝、分類清晰的藥品,滿意地拍了拍甘祖昌的肩膀:“老甘啊,你這后勤部長當?shù)闷!?/strong>
可當甘祖昌在招待所單間里掏出辭呈時,肖華的笑容卻一下子凝固了。
“你知道蘇聯(lián)醫(yī)生怎么說的嗎?”肖華拍著桌子,茶杯里的水濺在報告上,“你這身子骨,回農(nóng)村種地就是找死!你這樣活過60都難!”
甘祖昌卻挺直腰桿,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接受戰(zhàn)斗任務的窯洞,他說:“比起那些犧牲的戰(zhàn)友,我多活一天都是賺的,F(xiàn)在腦子不好使了,可手腳還能動。讓我回去吧,哪怕修條水渠、種畝地,也算沒白吃國家的糧!
肖華沉默了,他望著甘祖昌眼底的堅定,突然想起長征的時候,這個江西漢子背著受傷的戰(zhàn)友,一走就是幾天幾夜,腳底的血泡把草鞋都染紅了也不說一句“放下”。他知道,對方?jīng)Q定的事情,是怎樣都無法挽回了,最終還是批準了甘祖昌回去。
不久之后,甘祖昌就回了老家蓮花縣。
一輛解放牌卡車停在村口,車上下來個戴草帽的老漢,褲腳卷得老高,露出被曬得黝黑的小腿,這就是甘祖昌。
“祖昌回來啦!”鄉(xiāng)親們奔走相告。可當看到甘祖昌一家擠進弟弟家漏雨的土坯房時,村長卻急了,他忍不住說:“將軍回鄉(xiāng),哪能住這破房子?我這就帶人蓋新房!”甘祖昌一把拉住他:“不用折騰了,這土坯房冬暖夏涼,比軍區(qū)招待所還舒坦嘞!
第二天清晨,村民們就在田里看見個熟悉的身影。甘祖昌光著膀子,褲腿挽到膝蓋,正弓著腰給水稻施肥。汗水順著脊梁流進褲腰,在曬得發(fā)白的軍裝上洇出大片汗?jié)n。
“老甘,你這是何苦呢?”村支書遞來一碗涼開水,“部隊每月給你發(fā)那么多錢,享享清福不好?”
甘祖昌接過對方遞來的水,咕嘟咕嘟灌下半碗,用袖口抹了把嘴,然后才說:“錢是國家給的,可咱不能白拿。你看這冬水田,要是挖條排水溝,畝產(chǎn)至少增三成。”
1963年,村里的曬谷場上圍滿了人。甘祖昌蹲在地上,用樹枝在泥土地上畫著圖紙:“咱們把這20畝冬水田改成三熟制,早稻、晚稻、油菜輪作,再修座小水庫,保證旱澇保收!
“祖昌啊,你這法子能成?” 有老人吧嗒著旱煙,“咱祖祖輩輩都是種一季稻,沒聽說過一年三茬的!甘祖昌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土:“當年在南泥灣,我們在石頭縫里種出了小米。現(xiàn)在有科學,比那會兒強多了,怕啥?”
他帶著幾個年輕人,卷起鋪蓋住進了工地。白天帶著大伙兒挖水渠,晚上就著煤油燈研究《土壤改良學》。有次暴雨沖垮了剛修好的堤壩,他第一個跳進泥水里,和鄉(xiāng)親們扛著沙包堵缺口。
幾年后,村里的糧倉果然堆得滿滿當當。中科院江西分院的專家來考察,握著甘祖昌滿是老繭的手驚嘆:“您這改良紅壤的法子,簡直比教科書上的還管用!”
1986年3月,甘祖昌的病床前圍滿了人,他瘦的幾乎成了皮包骨頭,可牽掛的還是“黨費”、“農(nóng)業(yè)”。最終,他在3月28日去世,終年81歲。
肖華將軍的那句“預言”終究沒有成真,甘祖昌不僅活過了60歲,還在田間地頭多干了20多年。如今,甘祖昌將軍的雕像依舊屹立在那里,仿佛在說:“你看!我種地也是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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