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宗彥傳》第八章 沅水逆旅38『原創(chu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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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天策府的燈火將潭州城的頂上染出一片金色。
殿門洞開,銅釘在燈籠下泛著血色的光芒。向宗彥踩著冰涼的青磚,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在回廊里回蕩,來參加楚王召集的特別會商。
大殿內(nèi),青銅燭臺上的火苗被穿堂風撩撥得左右搖曳,將馬希范的影子投射在巨柱上,忽大忽小,恍若巨獸。
應召前來與楚王會商的人員,是左靜江指揮使劉勍、決勝指揮使廖匡齊和助指揮使向宗彥。
“諸位可知,五溪蠻占據(jù)天險已久,近日已成大患?!?/p>
馬希范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手中的青銅酒樽重重墩放在案幾上,濺出的酒液在細帛地圖上暈開深色痕跡。
“此番出征,不僅要平息蠻亂,奪回疆土,更要讓大楚的威名震懾四方!”
劉勍、廖匡齊和向宗彥雙手接過酒樽,飲下烈酒,五臟六腑如火燃燒:
“臣定當以命相搏,不獲大勝,絕不收兵……”
湘水黎明,晨霧如紗。長槍挑開薄霧,槍尖凝著的露珠墜落,砸在石板路上,碎成晶瑩的星子。已然列隊的戰(zhàn)馬刨著蹄子,嘶鳴聲驚起蘆葦叢中的水鳥。
劉勍的戰(zhàn)馬沖至陣前,鐵甲與馬鞍碰撞出清脆聲響。
時辰已到,號炮響起,馬隊、兵隊,分作多路登上戰(zhàn)船。
鼓聲在江心的戰(zhàn)船上響起,沉悶而有力,震得人胸腔發(fā)麻。
踏上戰(zhàn)船的向宗彥,跟著劉勍和廖匡齊,向案上的楚王馬希范注目、施禮,感覺腳下的甲板微微震顫。糧草船隊已經(jīng)前行,長槳劃破江面,形成串串漣漪。
江上的將士們,向岸上逐漸退遠的楚王的身影行著注目禮。
深秋的湘江,水闊浪高。江風掠過,似乎送來一股鐵銹味。
向宗彥扶著戰(zhàn)船的欄桿,看著粼粼波光之上卷動的旌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仿佛隨時要掙脫旗桿的束縛,旗上的“楚” 字忽而掩進去,忽而展出來。
腰間的 “寒鋒” 寶刀,隨著樓船的晃動,輕輕撞擊著鐵甲,發(fā)出細微的聲響,這聲音讓他想起廖匡齊贈刀時的情景。多謝廖將軍,讓懵懂的我走好了關(guān)鍵的一步。
當時自己二十五歲,血沖頭頂率領(lǐng)家卒離開豐城,便要沖向遙遠的封州,救援嚴重失利的楚軍。根本沒有思考幾乎是赤手空拳的十來個民間漢子如何能夠打仗。
乘船到達虔州,要旱路奔行了,還有八百里,簡直在做一場癡人之夢。
時為南楚虔州兵馬副使的廖匡齊將軍,聽了向宗彥的自我介紹和前往封州前線救援楚軍的志愿,非常贊賞,邀請他到兵馬副使的公事廳商議救援封州楚軍之事,不僅撥給向宗彥一百一十名精兵,戰(zhàn)馬一百二十匹匹,還有若干軍械糧草,助他馳往封州,而且贈與他“寒鋒”戰(zhàn)刀:
“此刀名為 ‘寒鋒’,乃我廖某多年心愛之物,隨我踏平過三寨匪寇,斬落過叛軍首級,今日認了你這個新主人!廖某愿傾力相助,望你能以此刃,斬破南漢軍陣?!?/p>
救援封州,事出緊急,虔州兵馬使府一邊派使飛馬潭州稟報楚王,一邊為向宗彥開具路書,保障沿途打點照應,快速到達封州前線。
驚喜與感激的向宗彥萬分感謝廖將軍,誓言定當以勇相報。廖匡齊則說,你我皆是南楚臣子,護國衛(wèi)土,分內(nèi)之事,不必言謝,你就在客房好好休息,我即立刻預備兵馬糧草,明日平明備齊,便可啟程。
此時此刻,戰(zhàn)船之首,向宗彥對廖匡齊將軍復生敬意,腰間廖將軍所贈“寒鋒”寶刀,隨著樓船行進的晃動撞擊鐵甲,仿佛在嘈切發(fā)言,誓與主人一同迎接即將到來的激戰(zhàn)。
甲板上,劉勍將軍的牛皮戰(zhàn)靴碾過一塊凸起的船釘,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這位曾經(jīng)屢建戰(zhàn)功的左靜江指揮使,猛地扯開領(lǐng)口的銅扣,露出虬結(jié)的脖頸,粗糲的手掌重重拍在船舷上:
“衡州兒郎的筋骨,莫要被湘江的水汽泡軟了!”
劉勍的聲音混著江水的嗚咽,驚起一群白鷺,撲棱棱地掠過船隊。
白鷺展翅時帶起的風,吹得向宗彥的衣角獵獵翻飛。
廖匡齊用布巾反復擦拭著長槍的槍頭,似有萬千思緒。但他還是聽到了劉勍的話,接道:
“再走一段,水路稍好,若能平穩(wěn),船上練兵可以開始了,別讓兵士們的筋骨歇得軟了?!?/p>
廖匡齊沒有停下擦拭槍頭的動作,這是戰(zhàn)前他所作的最為專注的一件事情。
鐵鏈拖拽的嘩啦聲傳來,糧草船隊正在緩緩靠攏。數(shù)十艘漕船首尾相銜,船舷上碼著糧包,麻袋堆疊如山,糧食的清香從船木上的桐油味中發(fā)散出來。
向宗彥踩著搖晃的跳板,走上每一條漕船,仔細檢查每一艘船的繩索,指尖觸到粗糲的竹繩,仿佛握著即將到來的戰(zhàn)事。
“戰(zhàn)事之前,糧草必足,三軍命脈,不可荒忽?!?/p>
他喃喃自語著,像在暗誦兵書中的要素。他的目光掃過一艘艘戰(zhàn)船,掃過甲板上堆積的箭矢、甲胄,心中盤算著物資調(diào)配和使用。
突然一陣江風襲來,跳板劇烈晃動,向宗彥下意識地扶住身側(cè)的纜繩,穩(wěn)住身形。跳板卻繼續(xù)晃動,將腰間的 “寒鋒”擠到了纜繩上。
在一艘糧船上,幾名年輕的軍漢在隊正的指揮下,吃力地挪動糧包,將糧包轉(zhuǎn)移搬運到江水飛濺而打不到的地方,汗水濕透了他們的軍衣,在深秋的江風中,他們的脊背上似乎飄著隱約可見的白霧。
船隊駛?cè)脬浣?,水面忽然變得非常寬闊,狂風卷起浪頭,渾濁的江水如同咆哮的巨獸,兇猛地沖擊著船身。
向宗彥抓住船舷,看著濁浪拍打船身,水花濺在臉上,帶著江水的腥澀。
艄公們的號子此起彼伏,在寬闊的江面上回蕩,“嘿喲 —— 嘿喲 ——” ,號子聲與浪濤聲交織,每條船、整個船隊都在與江水搏斗。
“沅江水路復雜,各位務(wù)必小心!”他大聲提醒著將士,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將糧草船隊末尾的三艘漕船吹離了主航道。
漕船在湍急的江水中打轉(zhuǎn),迅速漂向右側(cè)的暗礁群。漕船上的軍士們驚慌失措,拼命劃槳,卻無濟于事。船工們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聲音卻被浪濤聲吞沒了。
向宗彥臉色驟變,立即轉(zhuǎn)身,對傳令兵喊道:
“快,傳我命令,派兩艘戰(zhàn)船前去救援!”話音未落,他已沖向船頭,準備親自指揮救援行動。
劉勍和廖匡齊也迅速反應,帶領(lǐng)精銳軍士操縱戰(zhàn)船,朝著遇險漕船疾馳而去。
戰(zhàn)船在波濤中顛簸前行,每一次撞擊,都震得人骨頭生疼。
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暗礁和在漩渦中掙扎的漕船,向宗彥心急如焚。終于,他帶領(lǐng)的戰(zhàn)船靠近了漕船,在船身即將擦過的瞬間,他大聲喊道:
“穩(wěn)住船身,拋大纜繩!”
軍士們迅速拋出索子,然而,洶涌的江水讓繩索難以準確拋到漕船上。
“快快,再拋!”向宗彥抹去臉上的水花,高聲下令。
終于,繩索準確地拋到了漕船上,漕船上的軍士們抓住繩索,用力拉動。
就在戰(zhàn)船和漕船即將靠攏時,一股暗流突然卷起來,將漕船狠狠推向暗礁。
“快!加大力氣!”向宗彥嘶聲指揮,劉勍和廖匡齊的幾首戰(zhàn)船也拋出纜繩,救援另外的漕船。將士們齊心協(xié)力,一起用力拉拽繩索,幾首漕船被同時施加力量,慢慢脫離了暗礁區(qū),緩緩靠回船隊。
向宗彥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才發(fā)現(xiàn)手掌已經(jīng)被磨破,鮮血滲出,染紅了繩索。他顧不上傷痛,組織軍士們將受損漕船上的糧草轉(zhuǎn)移到安全的戰(zhàn)船上,安排人手,修復受損的漕船。
夜幕籠罩下來,沅江萬子碼頭的燈火星星點點地燃亮了。
向宗彥跟著劉勍、廖匡齊巡視軍容,火把的光影在兵士們的臉上跳躍。一個年輕士兵捧著飯碗,手還在微微發(fā)抖,見將軍們走來,慌忙起身行禮。
“莫怕風浪,好好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行軍、殺敵。”
向宗彥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安撫道。
夜風卷著沅江的濕氣,吹得火把明滅不定,似是在預告前路的艱難。
遠處的岸邊,傳來陣陣狼嚎,讓人心頭發(fā)緊。向宗彥望著漆黑的江面,握緊了腰間的 “寒鋒” 寶刀。
向宗彥傳
李玉娟 任見 著
本書簡介
戰(zhàn)火紛飛的五代十國,傳奇人物向宗彥的生命波瀾壯闊。本書情節(jié)跌宕起伏,既有金戈鐵馬的戰(zhàn)爭追溯,也有細膩生動的情感刻畫,再現(xiàn)五代十國的動蕩與變遷和向宗彥熱烈精彩的非凡活劇,描述了艱險重重的湘西民族融合即“溪州銅柱”的產(chǎn)生過程和辰州蓮花池古山寨“歷史村落”的發(fā)展變遷。全書結(jié)構(gòu)奇崛,文筆優(yōu)美,以“題材惟一”“故事惟一”“文創(chuàng)惟一”成就佳作,值得閱讀和收藏。
上下冊合計380千字,2006冬月初成,2010秋月修訂,2012春月改定。
歷史之聲
第一章 頭角輝光
宗祠西廂房的檀木架上,十九幅描金誥命卷軸層層疊放。
從武周御史中丞的直言,到開元江南巡撫的水利功績,每卷都刻著鏗鏘諫言。
東廂房樟木書櫥中,十二部詩文集靜臥,政論如劍,詩篇似畫,墨跡歷久彌堅。
《諫爭圖》中曾祖父怒目持笏,風過畫動,似有諫言破空,驚起梁間燕雀。
垂髫之齡的向宗彥,踩銀杏葉,行蹣跚步。檐角風鈴伴奏,墨香與檀香交織成文化呼吸。
第二章 奔赴戰(zhàn)火
鄱陽湖晨霧如紗,向氏船隊破浪前行。向宗彥立船頭,玄色戰(zhàn)袍獵獵,腰間長劍與晨風相和。船艙內(nèi),裹傷白綾堆成山,金創(chuàng)藥氣既振奮又憂傷。
老船工望著血色云霞:“公子這是往虎口里送!”
向宗彥揚鞭指殘月:“叔父死守七日,英雄壯志豈懼虎口!”
三日后抵虔州,江風裹寒意,玄甲映晨光。他憶起叔父影響,習演兵法騎射,今番馳援,既是檢驗,亦是淬煉。
第三章 高門試玉
暮春張府后園,張艾妹持《詩經(jīng)》而來,白棠別發(fā)間。
小侍女逗趣:“雎鳩比錦鯉懂風情?”
她紅耳尖,卻侃侃而論:“雎鳩雌雄相隨,本是自然真情,何須禮教捆縛?”
向宗彥肅然道:“妹妹所言,令我受教。古人取雌雄相和之意,確勝牽強附會?!?/p>
她展顏笑說:“《詩》本心聲,‘關(guān)雎’妙在朦朧 —— 君子隔葦望淑女,千年后我們說‘關(guān)雎’,皆是朦朧之美。”
第四章 險途茶使
船隊入長江,狂風驟起,主船偏舵卡死。周匡正抓撬杠躍江,憑水師經(jīng)驗摸索,終將舵葉撬開。誤入南唐竹簽陣,鄭弘毅急令放帆減速,眾水手奮力劃槳,轉(zhuǎn)出危途。
傍晚七船擱淺淺灘,他集十余船工撐篙,號子聲中挪船出灘。夜靜,惟聞喘息。次日冰雹如拳,砸船板砰砰作響。
向宗彥令靠岸,周匡正急呼:“江岸陡峭,拋錨更險!”
話音落處,狂風掀動副船,十九歲船工抓桅纜自救,眾人驚出冷汗。
第五章 洛城厚待
洛陽天街,隋帝規(guī)劃暗合星象,唐時更成繁華紐帶。上元節(jié)張燈結(jié)彩,商賈云集,絲綢茶葉與域外香料交匯。
馮道指向天津橋南:“武周時,李昭德、閻知微皆殞命于此?!?/p>
向宗彥震撼:“權(quán)力場竟如此酷烈?!?/p>
馮道嘆:“天街既是盛世舞臺,亦是權(quán)力祭壇。”
走上天津橋,二人共鳴:它承載隋風唐韻,見證繁華與血腥,終是文明融匯的見證者。
第六章 煥然潭州
馬殷凝視潭州民居,決意擴建都城。青銅編鐘鳴,工匠云集。湘江商船載木,號子與江聲交織;城外窯火晝夜不息,工匠摔泥制瓦,汗珠凝霜。
金秋十月,十六里新城墻崛起,青磚包夯土,高逾三丈。朝陽下城門開啟,販夫走卒、文人墨客贊嘆不絕。河道如帶,畫舫穿梭;街道齊整,官署商區(qū)分明。
馬殷宴群臣,高郁展開黃綾:“設(shè)長沙府,轄二十九州,立六部,仿中原建制。”
向宗彥立于班列,新賜玉帶泛光,深知潭州正煥新生。
第七章 五溪英豪
五溪山民,源溯遠古巫咸,秦漢時拒漢廷,魏晉融流民。唐設(shè)羈縻州,彭瑊父子經(jīng)營溪州,至彭士愁已轄二十余州。
馬希范改懷柔為苛稅,山民不堪,彭士愁借后蜀支持反楚,天福四年八月,率萬兵攻辰、澧二州,焚鎮(zhèn)掠民。
拓跋恒諫馬希范:“先平后撫。” 劉勍、廖匡齊、向宗彥率軍迎戰(zhàn)。
向宗彥請戰(zhàn):“我為武安軍衙前使,或可勸降,免生靈涂炭?!?/p>
第八章 沅水逆旅
沅江回流石段,明灘暗礁密布,風勢詭譎。向宗彥望老艄公掌舵,嘆:“兵書未載此等險。”
忽聞驚呼,三艘漕船撞礁傾覆,軍械糧草沉江。廖匡齊躍水救卒,嗆水仍揮手:“靠岸!”
申牌時分,船隊泊天然港汊,結(jié)筏成營。當?shù)匕傩账蜔嶂啵骸榜R大王通商路,才有今日溫飽?!?向宗彥接過,知民心是最穩(wěn)船錨。
夜宿船陣,漁人老周贈朱砂:“灑船頭,避水鬼?!?/p>
向宗彥望著江面,明白沅水險,不及人心叵測。
第九章 辰澧攻守
辰州城頭,田好漢督戰(zhàn),礌石箭雨傾瀉。南楚軍蟻附攻城,廖匡齊持長槍登云梯,槍尖破敵喉,血濺甲胄。城頭滾油潑下,士兵慘叫墜落,廖將軍臂受創(chuàng)仍沖鋒。
向宗彥觀戰(zhàn)局,對劉勍道:“夜襲東南角,彼處火區(qū)有隙。”
三更,三百死士泅水登岸,燃火箭射城。火借風勢蔓延,田好漢救火忙,東門防務(wù)松動。廖匡齊、向宗彥分兵殺入,巷戰(zhàn)慘烈,血染紅石板。
田好漢率殘部遁往碼頭,辰州終破。劉勍望城頭楚旗,忽覺箭囊沉重。
第十章 烏龍僵持
九龍墩山道如九龍蜿蜒,每段皆有陷阱。南楚軍攻至第三哨寨,滾木礌石如銀河倒瀉,士兵墜崖,血濺嫩葉。
劉勍擲頭盔,灌酒嘆:“楚王催‘克期平亂’,可這山……”
向宗彥撿帶血箭鏃,其上圖騰猙獰:“硬拼無謂。彭士愁恃險,卻缺糧草。不如圍而不攻,待其自潰?!?/p>
雨霧中,雙方僵持。南楚軍營瘟疫蔓延,藥石難阻減員。
劉勍終下令:“退往天門縣,整兵再圖。”
大軍撤時,向宗彥回望九龍墩,知此退非怯,乃為久戰(zhàn)之計。
第十一章 春雨鏖兵
雨霧鎖烏龍,彭士愁騎兵突襲楚營。五溪山兵如鬼魅,毒箭嘯叫,楚兵慘叫不絕。
向宗彥令縮營固守,親率精銳夜襲敵巢。三更,三百死士分三路:一路縱火,一路沖殺,一路接應?;鸸鉀_天,山兵潰亂。
向宗彥揮劍斬將,卻見尸橫遍野,忽生悲憫。黎明,楚營暫安,他對劉勍道:“戰(zhàn)損慘重,不如議和?!?/p>
劉勍沉默,終點頭。春雨洗戰(zhàn)場,血水入泥,向宗彥悟曰:勝利若以白骨堆砌,縱勝亦悲。
第十二章 和平會商
湘仲驛站,向宗彥展《復溪州銅柱記》,彭師暠指尖摩挲紙角:“‘漸為邊患’句,刺耳?!?/p>
向宗彥釋曰:“實錄方顯誠意?!?/p>
談及鑄柱,彭師暠蹙眉:“工銀八千兩,五溪難承?!?/p>
向宗彥笑:“各擔其半。柱成,五溪工匠名刻柱基,此非施舍,乃萬世功業(yè)?!?/p>
暮色中,彭師暠割發(fā)系紙,向宗彥解玉佩壓之?!拔逑跫s見血發(fā),楚人物信見玉心?!?/p>
江風穿窗,似傳劉禹錫竹枝詞:“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p>
第十三章 精銅成柱
御龍寨冶場,二十六座土爐如銅獅蹲伏。彭士愁掌坩桶,向宗彥執(zhí)木杖,銅汁赤白如火龍入范。開范時,柱聲如磬,余韻繞谷。
七月望日,基座、頂蓋鑄就,楚王賜萬枚 “乾封泉寶” 藏柱中。
巫師祭三牲,老鏨匠落第一鑿,銅聲清越。
向宗彥記:“天福五年秋,銅柱始鐫,吾心惴惴如懸絲?!?/p>
他知此柱非鎮(zhèn)物,實乃橋跨楚溪,紐連今古,讓刀兵化玉帛。
第十四章 辰州蓮花
蓮花池山寨,依形就勢,山如蓮開,寨墻半卷半舒。主街青石鋪就,兩側(cè)溝渠通山澗。
互市灘上,苗婦售茶蜜,漢商列絹布,鹽堆似雪。
向宗彥立寨門,望苗漢兵共守:前排藤甲持鐮,后排鐵甲執(zhí)戟。內(nèi)宅 “懷柔” 匾下,地圖標酉水苗寨,朱砂圈示兵力所及。
張文卿問:“苗漢如何相安?”
向宗彥答:“互教技藝,通婚贈鏡,不分族屬,只論心誠?!?/p>
山風拂銅鈴,似唱和諧歌。
第十五章 雪原拼殺
辰州蓮花池夏夜,風帶潮濕腥味。向宗彥在油燈下展閱急報,指節(jié)泛著冷白。
石重貴拒向遼稱臣,耶律德光揮師南侵,戰(zhàn)火迫近。潭州兵部征召令至,向宗彥取 “寒鋒” 刀與 “冰影” 劍,月光照刃如銀線。
黎明,他寫下 “辰州稻熟,宗彥當歸”,披甲上馬。妻兒遞來平安香囊與銅鈴,岳父母佇立目送。
北地烽火中,他知此去,需以刀劍護中原,如雪原寒梅,于血與霜中綻放風骨。
第十六章 英烈永在
辰州蓮花池晨霧如紗,十六親兵扛赤漆棺槨歸來,玄色斗篷沾淚似血。
寨民跪迎,老婦揮艾草成挽幛。
靈堂內(nèi),張艾妹扣棺慟哭,向拾撞棺呼父,向瓊淚落如溪。
彭士愁率酋長以刀劃面,血與淚滴衣袍。
夜闌,張艾妹將香囊與銅鈴沉蓮池,水波載其漂向沅江。
群山靜默,松濤嗚咽,似在傳唱:忠魂雖逝,如銅柱永立,光照千秋。
第十七章 我的湘西
湘西之魂,不在奇峰異水,而在人文薈萃。五溪流域,峒歌與漢曲和鳴,苗織共湘繡比艷。
向公宗彥以通婚聯(lián)姻化畛域,以貿(mào)易通商結(jié)同好,讓武陵山下美麗與和諧共舞,酉水河畔文明與野性交銜。
溪州銅柱,非僅鎮(zhèn)疆之器,更是民族和解的見證;辰州蓮花寨,不只是軍事要塞,實為多元共生的家園。
這片土地,因先輩的包容與堅守,終成文明交融的沃土。
第十八章 湘西的我
我與湘西,是魂與土的相擁。
踏過沅水灘涂,觸摸銅柱斑駁,方知和平從來不是偶然 —— 是向公們以劍為筆,在雪峰酉水間寫下的史詩。
看苗家姑娘織錦,漢家匠人打銅,才懂 “共生” 二字的重量:不是同化,而是各美其美。
當晨霧漫過蓮花寨,蘆笙與書聲交織,便明白:我是湘西的兒女,湘西亦是我心中永不褪色的圖騰,血脈里流淌著它的堅韌與溫柔。
書后的話
作者簡介
臺北張教授手持任見《曹操傳》臺灣版
1.多位北大博士推薦:任見先生的《大唐上陽》(15卷),與眾不同的認識價值。
2.后山學派楊元相、鴻翎[臺]、劉晉元、時勇軍、李閩山、楊瑾、李意敏等誠摯推薦。
3.后山學派楊鄱陽:任見先生當年有許多思想深邃、辭采優(yōu)美的散文在海外雜志和報紙發(fā)表,有待尋找和整理。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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