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濟(jì)南府有個秀才,姓林名文軒,寒窗苦讀十年,只盼著能考取功名,卻因家貧,連赴考的路費(fèi)都湊不齊。
城外有個無賴,姓王名二,仗著有個在縣衙當(dāng)差的表哥,平日里橫行霸道,見了漂亮姑娘就追著調(diào)戲,百姓們敢怒不敢言。
這年暮春,林文軒去山中采藥,想換些筆墨錢。路過溪邊時,見王二正拉扯個穿綠裙的少女,少女哭著掙扎,發(fā)簪都掉在了地上。
“小娘子,從了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王二笑得流油,伸手去摸少女的臉。少女一口咬在他手上,王二疼得嗷嗷叫,反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住手!” 林文軒大喝一聲,撿起塊石頭就沖過去。王二見是個窮秀才,根本沒放在眼里:“哪來的酸丁,敢管爺?shù)氖拢俊?/p>
林文軒把少女護(hù)在身后:“光天化日,強(qiáng)搶民女,就不怕王法嗎?” 王二嗤笑:“在這濟(jì)南府,爺?shù)脑捑褪峭醴?!?/p>
他揮拳打向林文軒,林文軒雖文弱,卻也有股犟勁,側(cè)身躲過,將王二推倒在地。王二摔了個狗啃泥,爬起來罵罵咧咧地走了,臨走前瞪著少女:“你給爺?shù)戎?!?/p>
少女對著林文軒福了福:“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姓蘇名婉清,家就在前面的村子。” 林文軒撿起地上的發(fā)簪,見是塊普通的木簪,雕著朵梅花,倒也精致。
“蘇姑娘快些回家吧,那無賴怕是會報復(fù)。” 林文軒把發(fā)簪遞還給她。婉清接過,紅著臉說:“公子若不嫌棄,到寒舍喝杯茶水吧?!?/p>
林文軒本想拒絕,見她眼神懇切,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蘇家是戶獵戶,院子里掛著些獸皮,婉清的父親正在劈柴,見女兒帶了個書生回來,有些驚訝。
婉清把剛才的事說了,蘇老爹趕緊請林文軒坐下,讓婉清去燒水。林文軒喝著茶,說起自己的處境,蘇老爹嘆道:“都是苦命人,公子若不嫌棄,以后常來坐坐?!?/p>
從那以后,林文軒常去蘇家,有時幫婉清教村里的孩子認(rèn)字,有時幫蘇老爹劈柴。婉清也常送些野味給他,兩人漸漸生出些情意,只是都沒說破。
沒幾日,村里就傳出消息,王二死了,死在自家床上,渾身發(fā)青,像是被什么東西咬過,臉上還保持著驚恐的表情。
縣衙來人查案,王二的表哥認(rèn)定是被人所害,四處抓人問話。有人說,王二死前去過蘇家村,還揚(yáng)言要報復(fù)蘇婉清。
王二的表哥當(dāng)即帶著衙役去了蘇家,把蘇老爹和婉清抓了起來,嚴(yán)刑拷打。婉清哭著說沒殺人,蘇老爹卻熬不住,被打得暈死過去。
林文軒聽說了,趕緊去縣衙求情,說王二死的那天,他和婉清在一起教書,有村里人可以作證。王二的表哥卻眼珠一轉(zhuǎn),說:“你和那小娘子不清不楚,定是合謀殺人!”
他不由分說,把林文軒也關(guān)了起來,定了個 “通奸殺人” 的罪名,打入大牢,只等秋后問斬。
牢里陰暗潮濕,林文軒整日以淚洗面,不是為自己,是為婉清父女。他想不通,王二明明是離奇死亡,為啥要賴到他們頭上。
夜里,他輾轉(zhuǎn)難眠,忽然聽見有細(xì)碎的腳步聲。抬頭一看,見個穿綠裙的女子站在牢門口,竟是婉清!
“婉清,你咋來了?” 林文軒又驚又喜。婉清卻哭了:“我是來救你的。爹已經(jīng)…… 已經(jīng)被他們打死了?!?/p>
林文軒心如刀絞。婉清從袖中摸出把鑰匙,打開牢門:“你快走吧,他們明日就要定案了?!?/p>
“那你咋辦?” 林文軒不肯走。婉清苦笑:“我本就不是凡人,他們抓不住我的?!?/p>
話音剛落,婉清的身子竟?jié)u漸變得透明,身后長出條青蛇的尾巴!林文軒嚇得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公子別怕?!?婉清的聲音,“我本是山中修煉百年的青蛇精,化為人形來人間歷練。那日王二調(diào)戲我,我本想殺了他,卻被你阻止?!?/p>
“可他還是死了……” 林文軒喃喃道。婉清嘆道:“是我那不懂事的弟弟,見我受辱,夜里去咬了他一口。他身中蛇毒,自然活不成?!?/p>
林文軒這才明白,王二是被蛇精所殺。婉清說:“我不能讓你替我們頂罪。你快走,去京城找巡撫大人告狀,他是個清官?!?/p>
她從懷里摸出塊玉佩,塞給林文軒:“這是我的內(nèi)丹,能保你平安。等你洗清冤屈,我會去找你?!?/p>
林文軒握緊玉佩,含淚點(diǎn)頭。婉清推了他一把:“快走!” 他剛跑出縣衙,就聽見身后傳來驚叫聲,想必是婉清被發(fā)現(xiàn)了。
一路風(fēng)餐露宿,林文軒終于到了京城,拿著玉佩去巡撫府告狀。巡撫見他氣度不凡,又看了玉佩,覺得事有蹊蹺,便上奏朝廷,請求重審此案。
朝廷派了欽差去濟(jì)南府,一番查訪,終于查清真相。王二的表哥被革職查辦,林文軒的冤屈得以洗清。
回到濟(jì)南府,林文軒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婉清,卻杳無音訊。有人說,她被道士收了,有人說,她回山里修煉去了。
林文軒心灰意冷,把蘇家的房子修繕好,住在那里,每日對著空蕩蕩的院子發(fā)呆。他把婉清給的玉佩貼身戴著,日夜思念。
這年秋闈,林文軒竟考中了舉人。赴宴那天,他悶悶不樂,總覺得少了些什么?;氐郊遥娫豪锏拿坊ㄩ_了,想起婉清的木簪,更是傷感。
忽聞敲門聲,開門一看,竟是婉清!她穿著素色衣裙,臉上帶著笑意:“公子,我來赴約了。”
林文軒又驚又喜,拉著她的手:“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婉清說,她弟弟闖了禍,她被山君罰在洞里思過,今日才出來。
“我知道你中了舉,特意來恭喜你?!?婉清的眼睛亮晶晶的。林文軒看著她,認(rèn)真地說:“婉清,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想娶你?!?/p>
婉清的臉紅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們在蘇家的院子里拜了堂,沒有賓客,只有院外的風(fēng)聲和蟲鳴作證。洞房夜,婉清摸著林文軒的臉:“委屈你了,娶了個妖精做妻子?!?/p>
林文軒笑著搖頭:“你比那些披著人皮的惡人好上千倍萬倍?!?/p>
后來,林文軒去京城參加春闈,又中了進(jìn)士,被分到濟(jì)南府當(dāng)推官。他為官清廉,斷案如神,百姓們都叫他 “林青天”。
婉清成了他的賢內(nèi)助,時常幫他分析案情,有時還會用些小法術(shù),幫著找到證據(jù)。人們都說林推官有個賢惠的妻子,卻不知她的來歷。
王二的表哥在牢里病死了,沒人再提起那段往事。只有林文軒和婉清知道,有些緣分,跨越了人與妖,卻比金堅(jiān)。
有年春天,他們?nèi)ド街刑で?,見條小青蛇在路邊曬太陽,見了婉清,搖了搖尾巴。婉清笑著說:“是我弟弟,來給我賠罪了?!?/p>
林文軒看著婉清溫柔的側(cè)臉,忽然明白,善惡不在身份,在心。哪怕是妖,心存善念,也能得到幸福;若是人,心術(shù)不正,終究沒有好下場。
他們的故事,漸漸成了濟(jì)南府的傳說。有人說,林推官的妻子是蛇仙,能保佑百姓平安。也有人說,那是林文軒行善積德,才得了這樣的好姻緣。
不管是哪種說法,林文軒和婉清的日子,過得平靜而幸福。每年梅花開時,林文軒都會給婉清雕一支木簪,像當(dāng)年那支一樣,只是上面的梅花,一年比一年精致。
就像他們的感情,歷經(jīng)磨難,卻越發(fā)深厚,在歲月的長河里,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悠遠(yuǎn)而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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