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9日七夕的宿遷,運河邊的晚風裹著烤串的油煙味,在巷子里轉(zhuǎn)著圈。夜市剛支起的塑料棚下,穿白襯衫的男人正蹲在小馬扎上,手里攥著兩串滋滋冒油的烤腰子,聽見有人喊“東哥”,他叼著串轉(zhuǎn)過頭,笑出兩顆小虎牙——沒人會把這副模樣,和那個在發(fā)布會西裝革履的京東掌舵人聯(lián)系起來。
兩小時前,他還在市區(qū)的京東折扣超市里轉(zhuǎn)悠。沒清場,沒掛橫幅,就像個普通顧客推著購物車。貨架上的洗衣液正促銷,他拿起一瓶看成分表,理貨員大姐沒認出來,催他“小伙子讓讓,我要補貨”。他笑著往旁邊挪了挪,等大姐轉(zhuǎn)過身,才指著價簽問“這比線上便宜多少”。后來流傳出的照片里,他白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黑西褲褲腳沾了點灰,混在穿工裝的員工里,真分不清誰是老板。
這種“分不清”,到了夜市更明顯。他選了個角落的攤子,塑料桌腿晃悠悠的,老板要換張桌子,他擺擺手坐下:“就這挺好,小時候蹲路邊吃慣了?!眲傋?,鄰桌三個穿工裝的年輕人紅著臉過來,攥著瓶二鍋頭:“東哥,能……能跟你喝一個不?”他“嚯”了一聲,抓起桌上的啤酒瓶,“砰”地碰了下,仰頭灌了大半瓶,酒順著下巴流到襯衫上,他抹了把臉笑:“我年輕時候在這擺攤,比你們能喝。”
老宿遷人都記得這不是客套。二十多年前的中山南路,有個瘦高個學生總在晚自習后支地攤,賣磁帶和光盤,冷了就揣瓶二鍋頭暖手——那是沒畢業(yè)的劉強東。后來他去了北京,成了新聞里的“劉總”,但夜市總有人念叨:“東哥當年蹲過的小馬扎,現(xiàn)在還在老王家攤子底下呢。”
現(xiàn)在他真蹲回了小馬扎。穿碎花裙的姑娘舉著手機要合影,他把嘴里的烤串咽下去,拽了拽皺巴巴的襯衫,特意往姑娘身邊湊了湊:“離近點,不然你媽該說我欺負你?!辟u西瓜的大爺拎著半只瓜過來,他接過來就啃,汁水順著手腕流,大爺說“超市里的瓜沒咱本地的甜”,他點頭應(yīng)“下次讓采購多收點家鄉(xiāng)的瓜”。
沒人覺得這是作秀。宿遷人見過他更實在的樣子:疫情時他帶車隊送物資,防護服上寫著“宿遷劉強東”;村里修橋,他悄悄捐了錢,碑上只刻“同鄉(xiāng)人贈”;就連這次去的折扣超市,一半商品印著“宿遷特產(chǎn)”,從洋河酒到泗洪大米,價格比外地便宜兩成。員工說他總在會上講“京東的根在宿遷,不能忘本”,這話聽著土,可他蹲在烤串攤前,用家鄉(xiāng)話兌現(xiàn)著。
夜市的燈越亮,圍過來的人越多。開出租車的師傅剛交車,揣著工牌過來:“東哥,我兒子在京東倉庫上班,說食堂的飯比家里好?!彼劬α疗饋恚骸澳潜仨毜模D頓有肉,管飽!”拎菜籃子的阿姨念叨“孫子的奶粉有點貴”,他掏出手機給助理發(fā)消息:“明天讓母嬰?yún)^(qū)搞個親子優(yōu)惠,宿遷的孩子優(yōu)先?!?/p>
碰杯聲此起彼伏,白襯衫早被油煙熏得發(fā)皺。有人問“這么大老板咋還吃路邊攤”,他咬著烤串含糊道:“這攤的老板,當年借過我五十塊錢交學費?!毙[的攤子突然靜了靜——原來那些“接地氣”的瞬間,不是刻意為之,是刻在骨子里的熟稔。就像他彎腰和穿拖鞋的路人碰杯時,腰彎得那么自然,仿佛從未離開過這片土地。
網(wǎng)上有人說“作秀”,宿遷人不樂意了。他們曬出更多照片:東哥在村里給老人發(fā)紅包,蹲田埂上看小麥長勢,在菜市場幫賣菜大媽抬筐子。這些畫面里,他的白襯衫總沾點土,笑容帶著宿遷人特有的憨直,和發(fā)布會里的樣子判若兩人,卻真實得讓人心里發(fā)暖。
晚上十點,夜市收攤了。劉強東跟老板結(jié)了賬,三百二十七塊,掃碼時多付了一百:“不用找了,下次還來?!崩习寮钡猛掷锶鼊傉ǖ奶m花豆,他揣著豆,跟沒散去的人揮手:“過陣子回來,帶北京的朋友嘗嘗咱宿遷的烤串?!?/p>
轉(zhuǎn)身時,白襯衫后擺沾了片烤串簽上的芝麻。沒人喊“劉總”,大家笑著說“東哥慢走”,就像送別一個剛從外地回家的鄰居。其實哪有那么多“總裁故事”,不過是個記得來路的人,在熟悉的煙火里,做回了最踏實的自己。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