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軍的將帥史上,許多高級將領的軍旅生涯都起步于土地革命時期,早早跟著紅軍爬雪山、過草地,論資歷、論戰(zhàn)功,都是實打實的“老革命”。
可1980年廣州軍區(qū)的辦公樓里,卻有位特殊的副司令:朱月華。誰能想到,這位和開國中將吳克華、劉昌毅并肩辦公的高級將領,1955年第一次授銜的時候,還只是個中校。
朱月華18歲那年,日軍占領了連云港,很快就燒到了贛榆鄉(xiāng)下。他親眼見過日本兵闖進鄰村,搶走老百姓的糧食,把反抗的村民打得頭破血流;也見過逃難的人拖家?guī)Э?,身上只裹著件單衣,在寒風里瑟瑟發(fā)抖。
那時候朱月華還是個教書先生,可夜里聽著遠處的槍聲,他攥著手里的毛筆,心里像燒著一團火:“光教孩子讀書有什么用?國家都要沒了,讀再多書也護不住家鄉(xiāng)?!?/strong>
沒多久,八路軍115師東進支隊到了贛榆一帶。朱月華聽說這支部隊專打日本兵,還幫老百姓做事,當天就把硯臺、毛筆收進箱子,揣著幾件換洗衣物,走了幾十里路找到部隊駐地。
接待他的戰(zhàn)士見他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還打趣道:“先生,我們這兒可不是私塾,天天要扛槍打仗的?!?strong>朱月華攥緊拳頭:“我不是來教書的,是來打鬼子的!”
剛進部隊時,朱月華確實鬧了不少笑話。別人扛著機槍健步如飛,他拎著步槍都覺得沉;夜里站崗,老兵教他聽動靜辨敵情,他盯著黑漆漆的樹林,半天沒反應過來??伤蠈W,別人休息時,他拿著槍琢磨構造;老兵講戰(zhàn)術,他掏出小本子記下來,不懂就追著問。
那會兒部隊缺有文化、認字的人,他常常幫戰(zhàn)友寫家書,把戰(zhàn)斗總結寫成文字材料,字里行間都是實在話,很快就贏得了大家的信任。
首長見他踏實又肯鉆研,把他送到旅教導隊學習,后來又推薦去抗大一分校深造。在抗大的日子里,他白天練隊列、學射擊,晚上啃軍事理論,把“私塾先生”的斯文勁兒收起來,渾身透著股軍人的硬朗。
畢業(yè)回到部隊,朱月華從機槍連戰(zhàn)士做起,跟著隊伍打班莊、攻門樓河,在槍林彈雨里摸爬滾打,慢慢從一個文弱書生,變成了能扛槍打仗的基層指揮員。
1945年抗戰(zhàn)勝利后,朱月華跟著山東軍區(qū)2師5團開赴東北。那會兒東北戰(zhàn)場打得正兇,國民黨軍裝備精良,兵力也占優(yōu)勢,我軍經常要在零下幾十度的雪地里行軍、作戰(zhàn)。
在東北的幾年里,朱月華從連長做到營長,又升為團參謀長,打了不少硬仗。四平保衛(wèi)戰(zhàn)中,他帶著連隊守陣地,敵人的炮彈像雨點一樣砸下來,陣地幾次被突破,他拎著駁殼槍帶頭沖鋒,把敵人一次次打回去。戰(zhàn)斗結束后,他的棉衣被彈片劃開好幾道口子,胳膊上還留了道疤,可他笑著說:“沒事,皮外傷,不影響扛槍。”
1949年平津戰(zhàn)役打響的時候,朱月華已經是副團長了。攻打天津時,他帶著突擊連穿越敵陣,直插敵人炮兵陣地。那會兒敵人的炮火很猛,不少戰(zhàn)士倒下了,他咬著牙往前沖,硬是憑著一股狠勁,拿下了陣地,為大部隊進攻掃清了障礙。戰(zhàn)后總結會上,團長拍著他的肩膀說:“月華,你這股不要命的勁兒,能頂半個營!”
新中國成立沒多久,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朱月華所在的38軍被編入志愿軍,開赴朝鮮戰(zhàn)場。那會兒他已經是38軍113師338團團長了,帶著全團戰(zhàn)士跨過鴨綠江。朝鮮的冬天比東北還冷,零下幾十度的天氣,戰(zhàn)士們的棉鞋凍得硬邦邦,不少人腳都凍爛了,可還是沒人喊苦。
第一次戰(zhàn)役中,38軍因為情報有誤,沒能完成殲滅熙川之敵的任務,軍長梁興初挨了彭老總的批評。全軍上下都憋著一股勁,誓要在第二次戰(zhàn)役中打個翻身仗。朱月華的338團承擔了穿插任務:要強渡大同江,搶占制高點,還要連夜穿插到三所里,截斷敵人的退路。
強渡大同江時,冰層薄得能看見下面的江水,朱月華第一個跳進江里,冰水瞬間浸透棉褲,凍得他牙齒打顫。戰(zhàn)士們見團長帶頭,也紛紛跳下去,踩著冰碴子往前沖。
過江后,他們沒歇腳,直接向三所里奔去。夜里山路難走,還得防著敵人的飛機,朱月華帶著隊伍深一腳淺一腳地跑,有的戰(zhàn)士鞋跑丟了,就光著腳在雪地里跑,血印子在雪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整整一夜,他們跑了70多公里,比敵人提前幾分鐘趕到三所里。剛挖好工事,美軍的坦克就開過來了,炮彈在陣地前炸開,雪塊和泥土飛得到處都是。朱月華趴在戰(zhàn)壕里,喊著“守住陣地,別讓敵人跑了!”,指揮戰(zhàn)士們用機槍、手榴彈反擊。
戰(zhàn)斗從天亮打到天黑,陣地幾次被突破,又幾次被奪回來,戰(zhàn)士們打光了子彈就用刺刀捅,硬是把敵人堵在了三所里。
這一仗,338團殲滅了韓軍偽7師,還俘虜了8名美軍顧問,為第二次戰(zhàn)役的勝利立下了大功。戰(zhàn)后,38軍被彭老總譽為“萬歲軍”,朱月華也因為指揮出色,受到了志司的通報表揚。
1955年,解放軍實行軍銜制,朱月華被授予中校軍銜。那會兒不少和他同歲的戰(zhàn)友,因為參軍早、資歷深,都評上了大校,有人替他抱不平,可他卻看得很開:“我1940年才參軍,比那些紅軍時期就入伍的老領導差遠了,中校已經不低了。”
授銜后,朱月華沒有放松,反而更加努力。他先后被派到第一坦克學校、南京軍事學院、軍政大學深造,系統(tǒng)學習裝甲戰(zhàn)術、軍事理論。在學校里,他比年輕學員還刻苦,筆記記了一本又一本,遇到不懂的問題,就找老師、同學請教。
他常說:“時代在變,戰(zhàn)爭模式也在變,不學習就跟不上趟,怎么帶好兵、打好仗?”
1960年,朱月華晉升為上校;1965年,他被任命為113師師長。
在113師的幾年里,他狠抓訓練,經常跟著戰(zhàn)士們一起摸爬滾打。那會兒部隊搞拉練,他背著背包走在隊伍前面,戰(zhàn)士們走多遠,他就走多遠;實彈射擊時,他親自示范,手把手教新兵瞄準、扣扳機。戰(zhàn)士們都說:“朱師長沒架子,跟我們一樣能吃苦?!?/strong>
1968年,朱月華調任38軍參謀長,次年又升為副軍長。1972年,38軍軍長劉海清調任北京軍區(qū)副司令,誰來接任軍長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讓人沒想到的是,最終接任的是朱月華。那會兒不少人都驚訝,畢竟在很多人眼里,軍長的位置應該由資歷更深的人來坐。
可了解朱月華的人都知道,他在38軍待了20多年,從基層到機關,每個崗位都干過,熟悉部隊的情況,也懂怎么帶兵打仗,這個任命實至名歸。
擔任38軍軍長期間,朱月華始終把戰(zhàn)斗力放在第一位。他改革訓練方法,增加實戰(zhàn)化訓練的比重,還經常組織部隊搞演習,模擬各種復雜的戰(zhàn)場環(huán)境。在他的帶領下,38軍的戰(zhàn)斗力不斷提升,成為全軍聞名的“王牌部隊”。
1979年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爆發(fā),朱月華又調任55軍軍長。
55軍是一支起義部隊,之前的戰(zhàn)斗力不算突出,可在朱月華的帶領下,這支部隊卻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他根據(jù)越南戰(zhàn)場的地形特點,調整戰(zhàn)術,重點加強炮兵力量,讓炮兵和步兵協(xié)同作戰(zhàn)。在同登、諒山戰(zhàn)役中,55軍猛插猛打,殲滅了號稱“鋼鐵銅墻”的越軍王牌第三師,成為參戰(zhàn)部隊中殲敵最多、傷亡最少的部隊之一。
1980年12月,朱月華被任命為廣州軍區(qū)第二副司令。那會兒廣州軍區(qū)的司令是開國中將吳克華,第一副司令是開國中將劉昌毅,兩位都是資歷深厚的老革命。朱月華能和他們并肩辦公,靠的不是運氣,而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實干和過硬的軍事能力。
在廣州軍區(qū)任職期間,朱月華依然保持著務實的作風。他經常下部隊調研,了解基層的情況,幫部隊解決實際問題。
有次他去一個邊防連隊視察,發(fā)現(xiàn)戰(zhàn)士們的宿舍漏雨,當場就要求當?shù)夭筷犗奁谡模€親自盯著施工,直到問題解決才離開。戰(zhàn)士們都說:“朱副司令心里裝著我們,是個辦實事的好領導。”
1985年的時候,朱月華就從領導的崗位上退了下來。退休以后,他還是保持著軍人的本色,生活得簡單而有規(guī)律。
2008年,朱月華將軍在廣州逝世,享年87歲。追悼會上,不少曾經的戰(zhàn)友都來送了他最后一程。朱將軍的一生,雖然沒什么驚天動地的豪言壯語,但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詮釋了軍人的擔當,絕對稱得上是“最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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