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賴外資而實現(xiàn)的繁榮,也會因為外資的離開而崩潰。其實國家發(fā)展和企業(yè)經營很相似,總想把生意做絕,吃到最后一口蛋糕,那很可能你就是為整個蛋糕買單的人。
在新興市場國家加入國際市場的早期,該國的資產和貨幣就會成為外部資本眼饞的美餐。
一來,新興國家勞動力、原材料成本較低,商品具有較強競爭力,來本國投資就能分享未來收益。
二來,新興市場國家匯率較低,隨著外貿走強,匯率會逐漸提升,投資本國貨幣和資產就能享受利率和匯率的雙重收益。因此,大量外資會涌進來。
外資涌入有很多好處,最大的好處是引入了增量財富。財富流入各行各業(yè)后,企業(yè)敢于借債生產,勞動者收入增多敢于消費,經濟車輪轉動進一步增加財富總量。越來越多人有錢,推高國內資產價值,房價、地價等上漲,政府稅收變多。
政府有錢投入基礎設施建設,建機場、高鐵、醫(yī)院,進一步提升就業(yè)和勞動者收入?;A設施增多、質量提高,還能提升老百姓生活質量。外資流入看起來讓國內一片欣欣向榮,對吧?
但是,依賴外資實現(xiàn)的繁榮,也會因外資離開而崩潰。外資抽離有很多原因:
第一,資本是流動的,本就會流向收益率更高的地方。很多時候不一定是新興國家自身出問題,可能是外部環(huán)境變化。比如美元加息,加到持有美債收益率高于在新興國家投資,外資自然就跑了。
第二,低匯率帶來的套匯收益會逐漸減少。外資流入和長期貿易順差導致對本幣需求高于外幣需求,時間久了,本幣相對外幣升值。升到一定程度,外資覺得價格偏高,未來預期收益減少,就可能拋售該國貨幣。
第三,隨著本幣升值,該國外貿收益會越來越少。舉例來說,假如你是中國企業(yè)老板,在國內生產商品花10元,賣去美國得2美元。中美匯率現(xiàn)在是1美元兌7人民幣,回到中國就能換到14元人民幣,這樣能賺到4元人民幣。但如果人民幣升值,1美元只能兌6人民幣,2美元就只能換12元人民幣,就只能賺2元了。所以匯率升高會抑制出口貿易。當外資覺得當前匯率已達到抑制該國出口程度,就會認為投資賺不到大錢,然后離開。
第四,外資持續(xù)流入會使本國資產價格不斷被推高。當外資認為本國資產存在較大泡沫,即比實際價值高很多時,就會逐步賣出資產獲利并退出。
外資一旦開始撤離,國內就會失去一大塊資金。原本借短債做長期投資的企業(yè),會突然發(fā)現(xiàn)難以借到新資金,或借債成本極高,無法借新債還舊債,企業(yè)可能破產。企業(yè)破產導致銀行出現(xiàn)大量壞賬,借給企業(yè)的錢收不回來,銀行收緊信貸,又使其他企業(yè)融資更困難。
同時,政府融資成本大大提升。隨著國內企業(yè)破產和外貿不景氣,政府稅收逐漸減少。借貸和稅收兩方面收入減少,迫使政府減少支出。政府和企業(yè)支出減少,賺錢項目變少,招人公告看不到。勞動者收入減少,消費變差,企業(yè)經營更困難,勞動者失業(yè)降薪,進入衰退循環(huán)。
同時,外資撤離需要大量將本幣換成外幣,導致本幣持續(xù)貶值,進口成本變高。比如人民幣從1美元兌7人民幣變成1美元兌8人民幣,同樣一輛外國汽車原來值2萬美元,現(xiàn)在還是2萬美元,但換算成人民幣,原來花14萬,現(xiàn)在要花16萬。如果一個國家大量依賴進口,尤其是糧食、石油等戰(zhàn)略物資行業(yè),國內還會出現(xiàn)嚴重通脹,物價飛漲,老百姓買不到米,燒不起油。
上述情況從未在中國發(fā)生過。從改革開放至今,我國從未遇到過外資撤離引發(fā)的嚴重危機。這是為什么呢?其實我國在靠外資發(fā)展經濟方面一直比較克制,始終沒有完全對外放開資本市場。2023年,我國外債負債率僅為13.7%,而國際安全線是20%,僅占我國總債務的3%。我國有3萬億美元儲備,超過短期外債的2.3倍,完全能夠覆蓋短期外債。
同時,外資進入中國投資需經過額度審批,監(jiān)管部門會動態(tài)設定行業(yè)外債上限,防止過度依賴美元。國內企業(yè)經營依賴的信貸主要來源于國內儲蓄,我國儲蓄率高得嚇人,達到47%,全球平均只有20%。銀行將儲蓄轉化為信貸支持國內企業(yè)經營。說白了,就是我們在早期發(fā)展時,不貪圖外資帶來的爽感,也就不用忍受外資離開時的痛感。
其實,國家發(fā)展和企業(yè)經營很相似,總想把生意做絕,吃到最后一口蛋糕,那很可能你就是為整個蛋糕買單的人。
總的來說,我國對外資依賴較小,債務風險主要積累在房地產行業(yè),外部財富主要來源于出口。只要控制住房地產和地方債的風險,保持強勁的對外出口,中國經濟就不會出現(xiàn)災難性的崩潰?,F(xiàn)有的問題,靠一代人甚至兩代人的無私勞動總會慢慢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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